“嘿,學生,到地方了。”司機從後視鏡裡看過去,後座的男生慢慢睜開眼睛,看了眼外面燈紅酒綠,五彩斑斕的街道,臉上細微又迅速地浮現過一絲厭倦與不耐煩,然而幾乎是瞬間這情緒被他收了回去,他冷靜地掏出了錢包,付了錢,拉開車門“謝謝。”
“還挺有禮貌”司機惋惜地看著男生的背影,心裡想著,看著挺斯文一學生,怎麼來這種地方。
被看成是失足青年的許白璧站在景龍書城的路中心,左手邊是一排花花綠綠的網咖和遊戲廳,門上掛著十塊錢包夜的牌子,格外低調,右手邊則是清一色的ktv和歌舞廳,過分浮誇的音響和燈光聲嘶力竭地招攬著客人。他站在路中間略微躊躇了片刻,隨後邁步向右邊走去。
“哎,帥哥,k歌嗎?”見到有人進來,前臺服務員習慣性地脫口而出,她把視線從手機上收回來,有些漫不經心地抬起頭,隨後一下就愣住了。
在來來往往的無數雞窩頭,爆炸頭,浮躁又自以為是的傻逼青少年之中,眼前這個乖仔實在令人驚豔,幹淨利落的短發,清瘦而稜角分明的臉,渾身上下沒有過多的裝飾品,充滿著和周身格格不入的安靜氣質。
她的聲音在自己都沒發覺到的時候溫柔了三度,笑盈盈地說道,“有事嗎?小弟弟”
“請問”許白璧看了眼ktv的簾子“地下室怎麼走?”
“啊?”
“地下室”許白璧重複了一遍
“出去直走,拐角的樓梯向下”她猶豫了一下,“那個地下室什麼都沒有,你是不是找錯”
話還沒說完,只見男生已經點點頭,走了出去,她不禁有些擔憂地看著對方。
景龍書城的地下室原本也是個遊戲廳,老闆曾經是這一片兒的地頭蛇,後來不知怎麼鬧出了事,進了鐵窗,據說大半輩子都要在裡頭了,樹倒猢猻散,遊戲廳的員工們都不敢和老闆扯上關系,分了錢就都走了,這地下室也就廢置了。
時間久了,這地下室沒人管,漸漸成了這些社會青年們約架鬥毆的地方。
祁涼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他有些不耐煩地坐在沙發上,右手不熟練地夾著一根香煙,也不吸,就靜靜地看著火光在燒,
昏暗的地下室裡,面容青澀的男生獨自坐在陰影裡,指尖的火光若隱若現,這實在像極了電影裡的一個鏡頭,是後面十年裡市場上最受歡迎的青春片,充滿了無病呻吟的憂鬱和故作誇張的疼痛。
但祁涼要等到十年以後才能意識到自己的傻逼,現在他只覺得對方是個傻逼。
約好的時間是九點,現在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這傻逼不是慫了吧。祁涼又看了看時間,終於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清晰而有節奏的腳步聲,“怎麼這麼遲才來?”祁涼不耐煩地喊道。
那腳步聲一下子停了下來,祁涼這才覺出不對來,他是被張柏舟放了鴿子,才一個人單打獨鬥,可三中那傻逼肯定是帶著人的,腳步聲不可能這麼輕,他下意識抬頭看去,一下子愣住了。
“怎麼是你?”他詫異道。
扶手已經生鏽的旋轉樓梯上,他今天剛見過面的新同桌新室友居高臨下站著,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地看著他。那個角度投來的俯視冷冰冰地投在祁涼身上,無端讓他心生不快起來。他敏銳地感覺到對方視線裡的輕蔑與不屑。
許白璧站在樓梯上,把這個廢棄的遊戲廳收盡眼底,空曠而幽靜的空間裡,只有祁涼一個人,他有些疑惑地皺起眉頭。
“你怎麼來了?”祁涼挑眉道,“你不會是在跟蹤我吧”
“不是”許白璧略過心頭的疑惑,從樓梯上走下來,言簡意賅道,“我沒有寢室的鑰匙”他無比自然地伸出手,展開手心伸到祁涼的面前,“鑰匙給我。”
祁涼覺得自己生平遇到傻逼無數,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別具一格的,半晌無奈道,“就為了個破鑰匙,你跑這兒來了?”
許白璧沒說話。
就在此時,樓上又傳來聲音,祁涼愣了一下,是三中那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