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巨神像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天君在石像內部用盡全力掙紮,想要脫離石像的束縛。石像上崩開數十條裂縫,無數碎石從上邊滾落,巨神像艱難地邁出一步,直直望向島嶼,發出嘶啞的聲音:“昭令……”
容與提起劍,劈開從地底升騰起來的黑霧,想要沖進去,絳顏隨即招來鬼影護在他們身側,要跟容與一起強闖,可萬仙冢中亮起一道白光,無數墳包破開泥土,露出地面,數不清的神魂從墳冢中鑽出來,他們化作奪目的白光,將萬仙冢中的小島包裹在裡面,密不透風。白光中隱隱能聽見類似於惡鬼的嘶嚎,有什麼崩裂大地,從地底爬出,沖撞向那些神魂化成的屏障,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天君還是沒能破開石像,石像傾倒下來,橫亙在入口與小島之間,天君死死盯著白光中央,那裡站著一道淺淡的身影,那是昭令。
昭令回過頭來,看見天君,張開嘴似乎在說些什麼,可是外面什麼都聽不見。
白光中出現一道巨大的黑影,抬起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狠狠朝昭令拍下。
昭令不再說話,她唇角泛開淺笑,灼灼如花開十裡,眼角落下一滴淚。
天君發出一聲怒吼,拼盡全部的修為,強行撞進白光中。他的身體在刺目的光影裡寸寸湮滅,等到他走到昭令身前時,他只剩下一道虛幻的影子。
那道影子伸出手,將昭令擁進懷裡。
站在他們身後的黑影的手重重拍下,霎時地動山搖,天崩地裂。圍繞著小島的神魂們仰頭長嘯,聲色悽厲,朝小島一擁而上。
“走!”絳顏拉住容與的手,另一隻手拽著那個小孩,破開萬仙冢的門,在踏出門的那一刻,萬仙冢裡傳出震天的轟鳴,爆炸的餘波將他們沖出萬仙冢,落在無邊星河裡。
候在萬仙冢門外的九嬰振動雙翼俯沖而來,接住他們,在萬仙冢之外徘徊。
絳顏被爆炸沖得眼前一黑,半晌才緩過神來,抬頭望向萬仙冢,可是萬仙冢的石門上遍佈裂痕,眼看就要崩碎,而萬仙冢裡面已是一片火海,什麼都沒剩下。
容與本就只有半邊魂魄在身體裡,神魂不穩,被這些神魂自爆的餘波沖擊,魂魄遭受震蕩,失去了意識,而容與遺失的半邊魂魄化成的小孩同樣昏厥過去。絳顏將他們在九嬰背上安置好,拍拍九嬰中間的頭顱,道:“我們回去吧。”
九嬰長嘯一聲,雙翼一振,沿著來時的路急速掠去。
他們沒回去慕容府,而是落在浮玉山上。
九嬰熟門熟路地落到前山,收起雙翼,等到絳顏他們下來,便大搖大擺地跑到前山桃花林中睡覺,壓垮了大片桃花樹。守在前山的喪服鬼心疼地看著自己種下的桃樹,還沒結第一萬三千七百次果子就被九嬰壓壞,於是使勁朝九嬰飛眼刀子。
九嬰沒理他們,砸吧砸吧嘴,美滋滋地睡下。
絳顏招來幾個喪服鬼,將容與跟那個小孩抱進屋中,給容與診脈。容與魂魄遭受震蕩,原本就脆弱,這下更是眼看著就要魂魄盡散,養倒是能養好,但近期肯定不能給他把半邊神魂融合入體內。絳顏回頭看向那個同樣昏迷不醒的小孩,有些發愁。
後山的鬼聽到山上的動靜,全都湧過來,扒在窗外偷瞧絳顏。絳顏看見他們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奇地招來一個詢問,問過之後,神色變得無比古怪。
原來是容與他的那些手下不請自來,到浮玉山山腳住下。他們不敢擅自住在山上,就在山下搭了幾個四處漏風的茅草屋,自欺欺人地遮點風擋點雨,還成天沒事就跑到山上來搶活幹,不僅承包了浮玉山上所有的農活,連浮玉山的石階都擦了三遍又三遍,擦得油光水亮,一踩就能滑倒。
“他們是怎麼上天界來的?”絳顏驚訝道:“他們可有說過,為何到浮玉山上來?”
喪服鬼點頭,氣鼓鼓道:“他們說他們的荒君跟帝姬你成親了,所以只要他們的君後能留下他們,他們什麼活都願意幹。”
“哦?”絳顏挑眉,看向昏迷不醒的容與,眼神中隱隱帶著殺氣:“不是說什麼茍且偷生,四處流離的麼?哪來的荒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