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朱絳顏過來,蹲守的喪服鬼瞅了瞅手裡的黑鴉,肉痛地上交給朱絳顏,雖然它那張青白僵硬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朱絳顏輕笑,道:“這鬼鴉我留著沒用,給你們吧!”
兩只喪服鬼聞言歡天喜地地跑出去,找個沒人沒鬼的地方把兩只黑鴉嘎嘣嘎嘣嚼了,吃完還意猶未盡地看著鬼鴉停留過的那棵樹。
屋裡面的鬼影看見朱絳顏,這回幹脆不再掙紮,直接躺著裝死。
朱絳顏從袖中取出一枚沒有刻字的玉牌,按在地面上,霎時佛光大盛,將滿屋的鬼影全部收進玉牌當中,原本白璧無瑕的玉牌上出現一道蜿蜒的黑線,由上至下,彷彿將玉牌裂成兩半。
“鬼氣好重。”朱絳顏微微蹙眉:“你的舅舅晉離造出如此多的鬼影,他想做什麼?難道他想自己做出一隻鬼影軍隊嗎?”
容與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朱絳顏將玉牌收進袖子裡,道:“我將它們帶回去研究一下,之後再給你看。”她抬頭看向容與,思索片刻,決定不瞞著他:“其實,我見過你的母妃。”
容與抬起眼看著她。
“在你母妃羽化之後,在摘月崖底。”朱絳顏緩緩道:“我一直沒有想通,為何你母妃羽化之後,魂魄沒有留在天庭或是去往天道輪回,而是在摘月崖底。”
她仰頭看著他的眼,而他平靜回望。
朱絳顏眸光流轉,忽然莞爾笑起來:“你母妃很信任你。”她沉默片刻,直直望著他的眼,像是要看進他的魂魄裡:“你幫過我很多次。”
她沒有明說,但容與聽懂了。他伸出手摸著她的發,軟下目光,道:“相信我。”
朱絳顏斂起笑,緩緩道:“容與,除去府君與判官,我這麼多年從未相信過誰,我若信你,你莫要負我。”她說著,忽然又自嘲地笑起來:“其實我孤家寡人一個,也沒什麼好騙的。”
朱絳顏收起心底那些傷春悲秋,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沒有告訴我,沒關系,若我是你,神也好鬼也罷,我必不會相信任何一個……”
她的話沒來得及說完。
容與祭出劍,幹淨利落地割破手掌,將手貼合在她的手心上,十指穿插進去,緊緊扣住她的手。
朱絳顏愕然看著他,容與的面色依舊平靜無波,他看著她,用無比清楚的聲音,對她說道:“我所剩下的半邊魂魄交給你,除此以外,我一無所有。”他的頭微微後仰,垂著眼簾,這一瞬間,朱絳顏彷彿又看見當初端坐於雷車之中的天君太子的影子,遍體鱗傷,卻有種可怕的從容與冷靜。
“好。”朱絳顏閉了閉眼,說道,回扣住他的手。
她透過他的手掌,與他的血,觸控到了他的魂魄。他的魂魄灼灼如燎原烈火,那是洶湧狂躁的魔氣,朱絳顏微蹙起眉,她忽然感覺到這種毀滅性的灼熱降下去,容與用自己還未被魔氣汙染的所剩不多的仙氣包裹住那團烈焰,讓她免遭灼傷,然後輕輕將自己的魂魄交到她手心裡。
朱絳顏笑起來,沒有動他的魂魄,而是放開手。
“我要回去研究那些鬼影了。”她笑意盈盈:“等我幫你找到另外半邊魂魄,你再來交給我吧!”
容與的眼神暗下來,他輕聲“嗯”道,又聽她低聲說著:“朱垣死了,我們的婚事恐怕要推延一段時日,不過不要緊。”她仰著臉看向他,笑得豔麗而奪目:“我等你來娶我。”
容與忽然抬起手,他手上仍帶著血,撫過她的臉頰跟眉眼,而後收起手,輕聲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容與是個影帝,他說那句話的中心思想其實是:“我除了自己什麼都沒有,所以你看我這麼可憐,就把我帶回家去吧!”
然後小聲說一下,容與畢竟是站在天君對立面,而絳顏是天君管轄下的神仙,所以這個是個陣營選擇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