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誰?”朱珍兆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強忍住心裡的恐懼,質問堂流:“你能分辨鬼怪,你難道是修道之人?”
這個問題堂流自打有記憶開始就一直在問自己,可是他完全記不起之前的記憶,聽見朱珍兆如此問,他搖頭道:“我不知道,這些東西偶爾當我遇見鬼時就會出現在我腦海裡,可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為何會知道這些。”
朱珍兆嘆口氣,大失所望。
若堂流是修道之人,她大可以聘請他鎮守朱府。可看堂流現在的模樣,內向寡言、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還丟失了記憶,而且聽他所言似乎並不是每回遇見鬼都有辦法對付,並非十分靠譜,看樣子倒是她妄想他能保護朱府了。
朱珍兆難掩失望之色,說了句“我有些累了”,便起身要回去房裡。
沒等她走出門,堂流突然出聲道:“有件事須得同你說,我隱隱記得海鬼出沒之時,偶爾會有水患降臨。”
朱珍兆本就對堂流半分信半分不信,此時身心俱疲,聽到這話時,想起前幾日在靈堂外面小丁嘲諷堂流時說的話,事後聽小丁承認她是自己杜撰出來的,現在聽到堂流也如此說,便感到有些荒誕也有些疲憊,心裡自嘲地想便是真來水患,她也無力迴天。
何況堂流記憶不全,他自己的語氣都不是十分肯定。如若朱珍兆出去同旁人說即將有水患降臨,倒是何事也未發生,別人當如何看她?
故而朱珍兆只是同堂流笑笑,沒將這話放在心上,被小丁攙扶著緩緩離去。
堂流看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內心所想,也並未在意。他在此處本就頗受排擠,習慣了沒人相信他的話,朱珍兆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不過他今日觀察天色,心頭總有些不詳的預感,希望他這回突然冒出來的水患念頭當真是他思慮太多,不然就可惜了這一方百姓。
夜半,滾滾雷雲從東方而來,所過之處,大雨瓢潑。
朱府偏院裡,堂流站在屋簷下仰頭望著如注的雨水,神色想在追憶,也有些茫然。
朱珍兆被雷聲驚醒,伏在床上喚小丁。小丁從外頭快步走進來,伏在床前:“小姐,有何事吩咐?”
“外頭這是下雨了?”朱珍兆這幾日身心俱疲,好不容易能睡個安穩覺,故而現在神思還迷迷糊糊,尚未清醒,只聽見外頭的雨聲和雷聲,所以喚小丁過來問問。
小丁早就去外頭看了眼雨勢,進來時雨勢已有減弱的跡象,便笑道:“小姐放心,外頭雨已經弱了,想來是場陣雨,下過這一陣便完事,小姐這幾日太過操勞,快安心睡吧!”
朱珍兆聽聞是陣雨,便點點頭,捱上枕頭昏昏沉沉又睡過去。
次日,朱珍兆醒來時,外頭仍有雨聲,連屋裡的地上都有一層雨水。她連忙穿好衣裳出門察看,發現整個小院都浸了水,水已漫過人的小腿,家丁跟丫鬟正忙著冒雨將水用桶接了抬出去。
朱珍兆喚來小丁,問道:“雨從昨夜開始就未停下嗎?”
小丁摸了把頭上的雨水,點頭:“是啊小姐,本想著是場陣雨,沒想到直到現在還沒有停下的意思,而且我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雨,再下下去,咱們府裡可都要被水給淹了!”
聞言,朱珍兆顧不得衣裳鞋子會濕透,從房裡拿出傘要往外沖。小丁連忙攔住她:“小姐,你要去做什麼?外頭都是水,別亂跑呀!”
“我去找堂流!”朱珍兆焦急道。
小丁渾身都被雨水澆得濕透,抹掉臉上的雨水才堪堪能說出話:“小姐你別出去,我去叫人把堂流叫過來!”
“那你快去!”朱珍兆站回屋裡,望著小丁喚來個家丁去找堂流。
沒過多久,堂流便跟著那家丁過來。朱珍兆連忙把堂流叫進屋中,沒等堂流擦去臉上的水,便急聲問道:“你昨夜說有海鬼出沒之處必有水患,眼下這副光景,可真是要發水患了?”
堂流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聲。
朱珍兆臉色更為慌亂,失聲道:“可我朱府的家産和人口都在此處,若當真發水患,可如何是好!”
堂流看著她,沒說話。
朱珍兆最怕他這副悶聲不吭的樣子,急得都快要哭出來,抓住堂流的手臂哀求道:“你是否有辦法?我爹爹拼盡性命攢下的家産,不能損在我手上!求你,這裡還有這麼多無辜的人,你幫幫我們!”
她剛說完,外頭闖進來一個家丁,驚恐地喊道:“不好了小姐,外頭都在傳,大江改道,臨縣已經被水沖沒了!”
朱珍兆面色慘白,流著淚給堂流跪下:“求求你,救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