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玻璃房,除了一日三餐以及晚上休息,其餘時間,姜芮都在樓上。
連著好幾天,霍長曜回來時都不必問,傭人就會跟他彙報,太太在三樓。
他有點無奈,可見小七這麼喜歡,心頭又有些喜悅。
臨近年底,霍公館內逐漸忙碌起來,平時來往的人也多了,不是來見霍長曜的,就是到後面給老太太王氏拜年。
自從上次因孩子的事,跟霍長曜起了爭執後,王氏這陣子一直不見他,連姜芮去請安問好,也都不冷不熱的,完全沒了前一陣子的熱絡。
姜芮一點都無所謂,反正她也只走個過場,王氏願意見她,就入內一說幾句話,不願意見,她在門外晃一圈也就回來了。
倒是霍長曜,聽傭人說了她在王氏處的待遇,私下與她道了歉,還說往後不用那麼頻繁去問好。
來給王氏拜年的,多半是其他府上公館的太太小姐,有時候姜芮透過三樓玻璃往下看,一天中來來回回,能看見好幾撥人。
和往年相比,今年這些人裡,年輕姑娘的數目明顯多了,一個個花樣妙齡,鮮豔漂亮,給霍公館冬日的花園增添了不少顏色。
姜芮不是沒見過世面,看這架勢就知道,王氏之前的沉默並不是死心,而是暗裡蓄力。
她是真的準備給霍長曜娶個姨太太,現在正挑人選呢。
姜芮躺在椅子上,竹子的躺椅搖搖晃晃。
不知等霍長曜曉得自己的豔福,會是什麼心情?
花房裡忽然有別的動靜,姜芮坐起來望了一眼,只見不知什麼時候跑來了個小孩,瞧他衣著打扮,應該是別家小少爺,此時正站在一株山茶花前,伸手就要去摘。
她起身走過去,“你在做什麼?”
那小孩嚇了一跳,然後楊起頭,頤指氣使,“喂,把那朵花摘給我!”
這麼沒禮貌的小孩,姜芮還沒怎麼見過,環抱起雙手,居高臨下望著他,“你是誰家的孩子?”
“你管我是誰,我就要那朵花,快點摘給我,不然叫姨婆扣光你的工錢!”
看起來是王氏的親戚,姜芮輕笑一聲,慢條斯理道:“要我把花給你不是不行,這盆山茶花名叫玉盤金華,剛培育出來的新品種,為了使它現在開花,花匠費了不少功夫,本錢就要好幾十塊大洋。這樣吧,我算你便宜點,你出二十塊大洋,我就把整盆花都給你。”
“你嚇唬誰?一盆破花要二十塊大洋,少爺我偏要摘!”那小孩推了姜芮一把,就要去扯花瓣。
姜芮伸出一隻手,抵住他的腦袋,看似輕輕巧巧的動作,卻讓那孩子寸步難進,只能跟烏龜一樣劃拉雙手,氣急了又伸腳踢她,但因為腿短,連姜芮的衣角都沒碰到。
他氣得滿臉漲紅,大喊大叫。
動靜引得樓下上來幾個人,當頭那個姜芮沒見過,看樣子應該是那小孩的奶孃之流,一來就一連疊聲地小祖宗,把那小孩拉到自己身後,一個勁問是誰欺負他了。
小破孩子得了自由,又要來打姜芮,被霍公館的傭人攔下。
那個奶孃看了眼姜芮,面色不是很好,“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的霍公館,竟放任一個大人欺負小孩?”
姜芮覺得有點意思,挑眉看著他們兩個,也學著她的語氣對李媽道:“這是怎麼了,什麼樣的人都敢上霍公館做客,難道現在的客人都時新這套,上來就打主人家?”
“誰知道呢,太太有沒有傷到哪裡?”李媽問她。
姜芮眼見那小孩氣憤瞪著自己,故意輕蔑地仰了仰下巴,“就這樣的小屁孩,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
奶孃聽了她的話,明顯心中有氣,但此時從李媽話中得知他的身份,便不敢多說什麼,只是臉上有些不平。
小屁孩子卻受不得激怒,立刻嚷嚷道:“你就是那個生不出孩子的霍太太?!你給我等著,姨婆要讓我姐姐做霍大帥的姨太太,等她生了孩子,你就要被趕出去了!”
姜芮臉上還沒什麼表情,李媽卻一下就沉了臉,和另一個傭人一手夾著小孩一邊,幾乎是把他提著下樓。
那孩子嚷得跟殺豬一樣。
“你們這是做什麼?這是做什麼呀!快放下我家少爺!”奶孃在後面急得直跺腳。
看她小跑都要跟上去,姜芮將人喊住,捏著嗓子陰陽怪氣道:“看好你家少爺,下次再落單讓我遇上,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那奶孃明顯受了驚嚇,看著姜芮的眼神,就像看著什麼陰險毒婦,匆匆忙忙下樓,腳下被絆了一下,差點直接滾下去。
姜芮在後頭看得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