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之前的事,家裡幫傭的人更加拘謹了,甚至到了戰戰兢兢的程度。
姜芮親眼看著飯菜上桌時,端菜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樓聞遠坐在主位上,雖然表情看著和平時差不多,但卻無端端叫人不敢多看他。
餐桌上除了筷子偶爾碰到碗碟的聲音,沒有一點聲響,安靜得壓抑。
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好像吃進胃裡的不是食物,而是沉甸甸的石頭。
姜芮有心打破這樣的狀態,故意把筷子一擱,發出不輕不重的啪嗒聲,然後拿起調羹喝湯,細細地呲溜著,把調羹放下時,又是輕輕吭的一聲。
小動作多得樓聞遠想要忽視都不能。
“想說什麼?”他終於問。
他一開口,剛才那種無形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氣氛頓時一鬆,宅子裡的人無聲鬆了口氣。
“嗯?”姜芮嘴裡塞了口飯,鼓著臉頰疑惑看他。
看著她狀似無辜的表情,樓聞遠有點憋悶,好像自己沒她能忍,輸了似的。
但要他承認,那不可能。
他很是平和地說:“明明可以安靜吃飯,為什麼發出那麼多聲音?”
“因為這樣聽著熱鬧呀,你不覺得太安靜,讓人壓抑得飯都吃不下了嗎?”姜芮把飯吞下。
吃不下飯?
樓聞遠瞧了眼她的飯碗,這都第二碗了,而且她還跟李嫂預定了飯後甜點,這就是所謂的吃不下?
“你知道一般女孩飯量多大麼?”
姜芮反問:“我不就是一般女孩?還是說,你觀察過很多女孩子?”
“怎麼會。”樓聞遠勾了勾嘴角,然後決定不再和她說話。
姜芮低頭扒飯,小心把嘴邊的笑意藏好。
她早就弄清楚他那些龜毛的習慣了,有潔癖、有強迫症、不能忍受飯桌上不合禮儀的聲響,一舉一動規範得堪比教科書,比她還沒人間煙火氣。
他要專心吃飯,她偏要說話。
“我晚上不想回家。”
“女孩子少說這種話。”
“可我說都說了,晚上不回家,要睡你這裡。”姜芮語氣嬌蠻。
樓聞遠端著飯碗開始反思,是不是他溫和的面具帶了太久,以至於讓她忘了原本怕他的事,現在越發肆無忌憚?
他轉頭看她,想用眼神確認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忘了,如果是,那就提醒一下。
如果戴著眼睛不夠,他可以考慮把眼鏡取下。
但姜芮根本不看他,努力和碟子裡一塊排骨搏鬥。
樓聞遠看了一會兒,看她弄得整個碟子都沾滿了醬汁,連碟子邊緣都不能倖免,卻還是不能把排骨裡的骨頭剔出來,實在看不下去,用公筷夾了一塊排骨,三兩下骨肉分離,推到她面前。
“咦?謝謝!”姜芮笑眯眯和他道謝,“所以你同意我留下來了嗎?”
樓聞遠沒說話,他又開始自我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