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溼的下水道里滴滴答答,阿音瘦弱的身軀上掛著一件從研究院裡偷出來的白大褂,她的身上早已經被汙水侵透,隱隱透著殷紅的血跡。
她被有心人匿名舉報,說她體內有世界急需的銨物質,眾所周知,足量的銨物質可以重塑這個支離破碎的世界,而銨物質只有柔弱卻堅韌的女性身上才會有可能攜帶,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這個而喪生。研究院裡幾乎是每分每秒都可以聽見少女的哀嚎。那觸目驚心的管子橫七豎八的鑽進女性柔美的身體裡,妄圖從中抽離得到那藍色的流體,以拯救世界為名實施著殘暴的屠殺。
阿音本就是研究院附屬中學的學生,她也無比慶幸自己比別人瞭解研究院的地形。阿音是眾多被抓來研究的女性之中為數不多主動配合的一個,原因無他,唯有乖乖聽話,才有可能活命。
一旦進入研究院,便失去了姓名權,教授會用綠藥水洗去銨物質攜帶者和記憶,並根據體內銨物質的純度等級進行粗淺的編號命名,而阿音,便是她的命名。
她蟄伏半年,總算是找到了可乘之機,這一日她趁著教授的午休時間,從副教授休息室裡的排風口逃了出來,一路以來阿音都是用膝蓋往前頂,一整條排風口跪過去,膝蓋骨磨出了斑斑的血痕,很奇怪,她一點也感覺不到疼,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輕鬆。有不少同伴瞧見了她的動作,也紛紛加入進來,跟隨著她的腳步出逃,而阿音卻無暇顧及別人,只想儘快離開這個牢籠。仟千仦哾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眼前天光雲影連成了片,在她面前的不只是透著光的下水道,而是研究院外的廣闊天地。
她逃出來了。
歷時近一百九十四天。
她終於逃出了那個人間地獄。
她不會放過研究院那些人的。
更不會放過舉報她的混蛋。
但是,在復仇之前有件事情迫在眉睫,她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好訊息是人可以短期不吃飯,但壞訊息是人不可以長時間不喝水,更壞的是,她已經開始看汙水也順眼了,甚至是有些渴望得到了。
阿音順著下水道工人的疏通管往上爬,明明只有十幾級臺階,她卻走了半小時,等重新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小巷口,抬頭望著不算特別湛藍特別清澈的天空時,她突然有些想哭。
她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連哽咽都不敢特別有聲響,等她再抬頭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雙鞋子。那是一雙沒有沾染灰塵的運動鞋,抬頭望去,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是那個她在附中時就仰望著的人,那個天之驕子一一週白焰。
周白焰是附中競賽班的班長,也是老師同學眼裡的天之驕子,無論是什麼大型活動,什麼表演,什麼專案,都會有周白焰的身影。他在附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能力出眾,再加上一張俊俏的臉龐,張揚的個性,想不成為女孩心中的夢中情人都是難事。
阿音是個普通的女孩,自然也不能夠免俗,周白焰是她的暗戀物件,從前是,現在也是。
阿音見到來人有些失神,恍惚間似乎回到了那個夏天,她想方設法聯絡到了周白焰的室友,買通關係,選了和周白焰同一節的選修課。在每次上那節選修課時,阿音總會提前許多到教室,她特別喜歡階梯教室最後的位置,因為那裡可以光明正大的朝前看他,哪怕只是一個背影。每一次上選修課,都是她一週裡頭最為開心的時刻。
現在,那個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卻不知道如何自處,阿音不知道自己是該逃,還是該留。
周白焰手裡拿著一個麵包,蹲在她身邊柔聲細語:“給你,餓壞了吧,我這還有營養液,你也喝點兒。”
阿音小口小口的吞嚥著,淚也遭不住地流,她已經太久沒進食了,突然的吞嚥會引起喉嚨疼痛,過了好一會兒,阿音才啃了半個麵包。眼前的人卻好像失去了耐心,煩躁不安地扯著襯衫的第一顆釦子,啞著嗓子問她:“吃好了嗎?吃飽了,就該上路了,銨物質攜帶者。”
阿音知道自己逃不出能力者的追捕,也知道眼前這個天之驕子,一定有上位的能力,出逃的銨物質攜帶者,將是周白焰越級進入研究院做好的敲門磚。阿音沒有力氣逃,她也逃不了,甚至是還有些暗喜。
原來阿,我還是有用處的。
阿音抬頭愣愣地看著周白焰,也不說話,也不反抗,只是正大光明的盯著他看,目不轉睛。
周白焰低頭看阿音,小小的一隻,瘦弱得不成樣子。自詡清高的他難得開口說了句廢話:“作為實習能力者,我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是殺掉你。”
阿音看了一眼周白焰,然後低下頭,她又忽然看向周白焰,眼眸裡閃著淚光,幾乎是喊出來的祈願:“那你能不能抱我一下,就一下。”
周白焰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奇怪的要求,但他置若罔聞,他只是舉起手中的能量劍,朝阿音的心口刺去,比劍更傷人的是,阿音閉上眼前聽見他說:“絕無可能。”
阿音好想哭阿,她好想發出聲音,認認真真的哭一次,可惜,再也沒有機會了。
......
“阿音!阿音!你醒了!”
阿音睜開眼,看見的是好友阿茶還有其他從研究院出逃的小夥伴,她低頭看了眼心口,上邊纏著紗布,有一道閃電,是能量劍的印記。
阿茶說她倒在附中門口,但不知道是誰救的,大家都認為是研究院下的手傷她,可是阿音清楚的記得不是,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是誰呢?
她想不起來。
怎麼辦阿?她好想哭啊。
她縮在阿茶的懷裡撕心裂肺的痛哭。
一切似乎已經結束,似乎又還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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