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信使告知樓主,從宮中找尋一個接觸過胞妹的人,送到我面前來,我要好好想一下往後計劃。”阿匿朝著她房裡的窗外交代了聲,暗處走出一個身著黑衣的身影,朝她行了一記禮便飛身躍起離開,那是無時無刻盯梢阿匿的眼線,也是她與阿依舍可汗在約定見面時間之外通訊的工具。
不多時,阿匿便透過阿依舍可汗的關係,從皇宮之中調出了一名曾經伺候過妹妹的侍女,將她關進暗室之中,受十指連心之刑。
比起侍女還未供出的一面之詞,阿匿更相信阿依舍曾經朝她透露的訊息,她的胞妹珊瑚在深宮之中沒有朋友,沒有親信,隨便是誰都可以欺辱,連伺候的侍女都對她頗有微辭,面對這樣的人,阿匿壓根兒不會有半分手軟。
美人繡裙著身,頭挽彎月髻斜插一支玉垂扇步搖,肌膚若冰霜,綽約似神仙,蛾眉淡拂春山,朱唇若似紅蓮,啟口卻是讓人倍感寒意:“說吧,把你知道的,看到的一切,全都說出來。”
阿匿倚靠在美人榻之上,眯著眼睛瞧見那侍女在一下又一下的收攏竹屜之中尖叫,痛哭失聲,鮮血沁出指尖。
那侍女承受不住這樣的酷刑,不多時便招供了她知道的所有,她顫抖著雙手,渾身抖得像是在篩糠:“我說,我說,我全都交代,我全都交代。”
阿匿搖著美人榻,突然停頓了下來,她直起身子,挑眉問道:“哦?現在知道聽話了,說吧,給你一次機會,若有半分隱瞞,半分欺騙,你便再也不會感受到手指的知覺。”
那侍女再也無力站立,靠著牆癱倒在了地上,她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低啞,在空蕩蕩的暗室裡倒是顯得十分清晰:“我叫翡白,她叫珊瑚,我們是同一年進的宮,她比我大兩歲,入宮時我不過是十歲,同珊瑚一起被選入文昭儀宮裡伺候,一晃眼就是五年,同為宮中侍女,她卻被文昭儀看中,引薦給了帝君,一越成為宮中的貴人。
後來文昭儀懷胎,遭遇安嬪暗害,母女雙亡,文昭儀宮裡的宮娥被遣散,我也被分配到了她的鐘粹宮裡,明明我們是一樣的人,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她可以被帝君偏愛?帝君日日夜夜來,不來的日子也記掛著她,她是實在好手段,蠢的可憐,放著好好的貴人不做,偏生要同帝君求什麼尋常百姓家的夫妻情誼,明明沒有用什麼特別的伎倆,卻把九五至尊的帝君哄的團團轉。
她不像文昭儀那樣,喜歡一群人圍在身邊伺候,恨不得吃個飯都有人拿來喂到嘴邊。珊瑚不像是個宮裡的娘娘,她喜歡屏退所有伺候的人,哄著帝君換下一身尊貴無雙的龍袍,穿著青衣,陪著她燒些上不得檯面的家常小菜。放著御膳房精美絕倫的龍肝鳳髓不吃,只喜歡那些個清粥蘿蔔乾。
帝君一時興起,見慣了那些個養尊處優的女人,沒遇見過這樣清湯寡水的,一時間迷花了眼,珊瑚備受矚目,六宮之中誰人不知,鍾粹宮裡的主子好手段,短短兩年,從一介侍女搖身一變成了鳳凰。仟仟尛哾
珊瑚不喜歡那些個珠光寶氣的值錢首飾,總是趁著帝君不注意,轉頭賞賜給我們這些人,多麼諷刺阿,明明在那之前,我們是一樣的人,她卻總用那些個恩賜來提醒我,我和她不一樣。
我總喜歡在各處和宮人分享珊瑚的小秘密,小習慣,她不像文昭儀那樣生來尊貴,她只是一個得了機緣的魚目罷了。或許是嫉妒,或許是羨慕,我已經分不清了。珊瑚知道宮裡一切對她不敬的謠言源頭都是我,但她很奇怪,從未怪罪過我。
我曾以為她會一直備受帝君寵愛,一直做六宮娘娘看得見摸不著的眼中釘肉中刺,可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帝君不一樣了。
我不知道是從新後入宮開始,還是在珊瑚有孕之後,或許是延禧宮的婕妤身懷六甲胎位不穩之時,帝君還是會常常來到鍾粹宮,卻不會再換下他那身尊貴無雙的龍袍,只是匆匆坐上一會兒,陪她吃上一頓御膳房精美的餐食,然後匆匆離去。
後來的後來,珊瑚的身子不知道為什麼一日比一日的虛弱,太醫頻繁問診把脈,卻始終看不出有什麼毛病。我清楚的知道珊瑚的身子不差,在文昭儀宮裡時,她曾被罰過洗宮裡三個月的髒衣,寒冬臘月裡,三個月的冷風冷雨,她卻從未有過一聲咳嗽,一聲噴嚏。這樣的人,卻沒能熬過那個誕下雙生子之後經歷喪子之痛的冬天。
再後來,她被封為元妃,聽說是皇后娘娘做主,讓她入主妃陵。而我因伺候過兩任主子,被分配到儲秀宮做掌事,初七那天我在自己的房裡休息,再一睜眼便到了這裡。”
侍女翡白的話音剛落,只見阿匿伸出她那雙被養的瑩潤水光的手,在美人榻的扶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靜謐的環境裡,那一星半點的聲音格外動聽。
“如此,你便全都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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