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在奈何橋畔,眉目間是掩飾不住的憔悴,她的面色蒼白,抬頭望著書生的魂魄終於脫離了三生的束縛,走向輪迴。那是一道美麗無瑕的光,溫暖潔白。但他終究離自己遠去了。他們之間,再無相見相親的可能。
妖妖垂眸走至孟婆身邊,相對無言。
孟婆端起一碗湯遞與她,看她接過,看她喝過,看她走過。
妖妖強求的這三生,對於她與書生的命運軌跡而言,都是逆天改命,逆天改命對於一個精怪,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她和妖妖都清楚得很,妖妖面前只有一條死路。
修為散盡,灰飛煙滅。
妖妖接過那碗孟婆湯,看著碗中自己面容的倒影,苦澀一笑,終於還是結束了。
想起這三生三世與他的點點滴滴,妖妖不禁眼眶一紅,對孟婆道:“孟婆,我有個最後的心願。”
孟婆無言,精怪最後的歸處,不是在黃泉路上化為一縷塵埃,就是永墮忘川河底,死無葬身之地,日日夜夜受忘川河水侵蝕之苦,除了保留前塵往事的記憶之外,全然都是痛苦。
這一次,她沒有問妖妖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因為無論這個痴情的小狐狸多麼執迷不悟,她都沒有再一次重來的機會,那麼又有什麼資本去許願呢。她沒有回答妖妖,卻示意妖妖開口,意思是她先聽,答不答應另論。
妖妖微微垂首,字字錐心:“他受我三生折磨,都是因為當初身為狐妖的我那一絲執念。糾纏三生,是我對不起他。今生緣盡,此後,無論我與他還有沒有因果未了,妖妖只願再不相見。”
妖妖說完,將孟婆湯一飲而盡,躍入忘川河之中。
誰也不知,她那一顆痴情淚,滴落在波濤洶湧的忘川河中,再不復返,也未曾消散。
書生,或許不再遇見我,才是你最幸福的所歸。
謝謝你與我度過的三生。再也不見。
孟婆收起那個碗,淺淡得朝妖妖縱身的方向看了眼。
這隻小狐狸,真是稀奇了。
求而不得的時候心心念念著,什麼都不要,用命去牽扯著。等真的換回點什麼,卻喊著放手。
看了三生,孟婆還是沒有看懂這隻小狐狸的心思。
強求來,強求去,誰知道其中因果道理如何呢。
就像沒有人知道,傳說中可以讓往生的人鬼精怪忘卻前塵往事的孟婆湯,只有過了奈何橋才會生效,而在忘川河畔,若是喝下一碗孟婆湯,只是如凡間的一碗熱湯一般,有禦寒的功效罷了,雖然味道不見得有凡間的熱湯好,畢竟她只是孟婆,並不是凡間的廚娘,也沒有在意她的熱湯是多麼的難以下嚥,是人是鬼都有比孟婆湯更難的苦楚要咽。
孟婆現在很好奇,甚至想去地府問問,妖妖是火狐,喝下這麼一碗滿滿當當的孟婆湯,在忘川河底,如果遇見了那個丫頭,會不會尚且有一線生機。
畢竟,三生緣盡,而有段機緣還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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