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見書生呆滯，嫋婷兩步走上前，美人一襲紅衣大膽潑辣，眉間一朵紅花烙印，小狐狸暗自笑笑自己的人身也是美則美矣，素手輕點書生額頭，笑道“是我又如何，嚇傻了吧，哼，叫你欺負我，叫你欺負我。”
懷中小狐狸忽而幻化人形，蘇墨寒著實是吃了一嚇，到底是凡人，再怎麼苦讀詩書也不能免俗，書生臉色煞白，怔怔地望著眼前的貌美少女，一時忘了反應。
直到她說話，這才恍然想起——這傢伙是妖！傳說中的妖！吃人的妖！
書生身子微微閃躲避開她，目光滿是不可置信，一句話都未說便起身急匆匆離開。
那人想要逃之夭夭徒留自己一人，妖妖可不幹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妖妖喊道：“你走了我怎麼辦阿！”
小狐狸拿起樹枝在地上胡亂勾畫，呢喃著“幹嘛扔下我一個人，本姑娘不漂亮麼，我可是天下第一美女妖妖，憑什麼扔下我一個妖，把我帶到這裡我又不識路，嗚嗚嗚怎麼辦阿。”
一陣冷風颳過，熄滅了柴火，妖妖披著白面書生留下的衣衫，哭道：“嗚嗚嗚嗚嗚嗚凡人就知道欺負妖，都是壞人，大壞蛋。”
蘇墨寒走出很遠，又聽到那狐妖的哭聲，腳步一頓，咬咬牙仍狠著心往前走。
不能回去，她是妖！就算她看上去弱不禁風，就算她現在應該被凍的瑟瑟發抖…
剛走幾步，書生不由握緊了拳，輕嘆一聲，復轉身走回去。那小傢伙，到底是不忍她一人，萬一又被人抓到了…就幫她最後一次吧。
蘇墨寒到達原處，見她身披自己的單衣孤孤零零惹人可憐，心下一軟，忙上前去扶她坐下，語氣略有責備：“既然是妖，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嗎？”數落完又默默地撿拾柴火，為她重新點燃火種。
妖妖看著他為自己生火，答道：“妖妖無父無母，野慣了，早就是過一天算一天”，怕他再離開，卸了衣衫，扔到河裡，無聲從背後抱他，言：“白面書生，別離開我，好不好。”
蘇墨寒眼見著衣衫落入水中，身後貼上一片溫香軟玉，妖冶的迷人花香瀰漫在鼻間。雖說她是妖，可目前仍是人形……不由面紅耳赤，掙脫開了她，扭頭不去看她遮掩自己的臉紅：“真是不知矜持！”
入水撈上衣裳，自己身上也早已溼透，墨髮沾上水珠如星色點點。細心將衣裳擰乾放在火架上烘乾，仍是故意不去看她，聲音也冷下幾分：“你到底要如何？”
妖妖聽他指責，心裡滿滿的歡喜，笑言：“妖妖不是人間女子，自不知矜持是何物，喜歡就是喜歡，何必惺惺作態？”
僅著肚兜的身子貼上，像先前還是小狐狸的時候一樣在其懷中找尋最舒服的位置，殊不知這樣更為吸引人，抬眸看他，一雙狐狸眼婉轉，道：“不必了，你若不要妖妖，嫌棄妖妖不是人，妖妖寧可不穿。”
蘇墨寒想推其起身，卻發現這小傢伙此時卻緊緊賴在自己身上不動。無可奈何，便也由她躺在自己懷裡：“你這小傢伙，知道什麼叫喜歡嗎？”垂眸，語氣平靜似水。
“我家族曾為江南元貴，後父親被冤落獄，染病而去。幾位叔叔貪心不足，不僅敗光家產還將我與母親趕出家族。我與母親一直過的貧寒，她含辛茹苦養我長大，為的就是我入京趕考這一天。”男子替她將凌亂的衣衫整理好，嘆聲：“我如今，實在不能考慮你說的“喜歡”這些事，懂嗎？”
蘇墨寒自嘲地笑了笑：“我竟與一隻狐妖說了那麼多事，想必你也不會懂罷。”
妖妖眸子轉了又轉，努力理解他的話語，柳眉顰蹙，而又舒展。鶯鶯語脫口而出：“妖妖不懂人間情愛，可心底有個聲音，直教妖妖不要離開公子，妖妖不求公子回報妖妖等同的喜歡，只是一點，讓妖妖陪伴公子好不好，權當妖妖在報恩，若公子不喜妖妖化作人形，妖妖可以自損修為，化作小狐狸陪著公子。”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妖妖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個時辰，自己已然是動情。
蘇墨寒清俊的面龐無奈地露出一絲笑，於唇畔微微勾起，卻是好看的角度：“你這又是何必？自損修為的事情更不要去做，我不值得。我只是一個凡人，和你比起來，我的壽命不過是你的彈指一揮間。你會遇見無數如我一般的人，或者之後遇見的人更討你喜歡也未可知，所以不必執著，也不必特別對我掛心，你可懂得？”
夜風吹來幾分涼意。書生就勢將她打橫抱起，置於風小些的地方。看她靈眸清透，卻被自己說的一愣一愣的，心下橫生不忍，這便是書讀多了的壞處，書中倫理皆道，妖為惑眾。她到底是妖，自己是人，又如何違背世間倫理？可若直接拒了她，又恐她迷了心性…
書生微微摟住她給予暖意，這樣微小的動作卻直教自己心跳個不停。清了清嗓子，他故作鎮定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若你願意，你可以這樣跟著我進京，但只一點，不可暴露身份，不可傷及無辜。還有…”
男子沉吟一二，才續上話：“你須記著，人妖殊途，你我二人終究不能在一起的。”
妖妖明眸溢喜，突地有些失落，道：“妖妖自有意識起就是一個人，無父無母，也沒有名字，山中的小夥伴們都不理我，說我是個野狐狸，它們的父母都讓它們躲著我，我只知道自己和它們一樣，是狐妖，所以大家都叫我妖妖。”
頓，又語：“妖妖不會連累公子，公子讓妖妖跟隨已是妖妖最大的福分，妖妖再無他求。”
彼時的妖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會是她的怦然心動，也是她往後餘生的無法忘懷。
或許三生的情定，從轉角的遇見就已經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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