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一萬精兵悄悄繞過阿克塞,往羅布泊進發。
羅布泊位於塔里木盆地東部,是一片不『毛』之地,鳥獸絕跡,是名副其實的死亡之海,起自祁連山脈,自甘肅敦煌向北蔓延,直至高昌、天山腳下。其北依天山餘脈,南臨阿爾金山北路麓與崑崙山山脈東北角。東接敦煌,西連塔克拉瑪干沙漠。死亡之海中,處處都是金字塔形的沙丘,屹立於平原中,高可達數百丈。大漠狂風將這些沙牆吹起,高度可再升數倍,便如大山倒塌,甚是恐怖嚇人。
大軍沿著祁連山南麓緩緩向羅布泊挺進,行走了一日,終於在天黑時分踏進了沙漠之中,月朗星稀,風沙漸漸的變得大了起來,夜『色』下,大漠皎潔如雪,連那夜空也是淡淡的白『色』。銀『色』的沙地上,印著一片緩緩前行的人群,如螞蟻一般在大漠裡移動。
在茫茫的沙漠裡接連行進了三天,放眼望去,依然是黃沙漫天飛舞,看不見日月星辰,更看不到一絲綠『色』。所有人的臉『色』被白日劇烈的陽光烤得黝黑,沙子打在臉上,便像刀割的一樣,一個個口乾唇裂,耳蝸裡、鼻孔裡,身上每一寸肌膚都是沙子。
向來整潔乾淨的梅蘭風,平日白淨光滑的臉龐也是一片黝黑,疲憊的跟在隊伍之中,荊明看了,心生一種莫名其妙的痛楚,呵呵苦笑道:“梅蘭風,你這黝黑的樣子,倒是少了一分胭脂氣,多了幾分男兒的陽剛!”
“誰要這見鬼的陽剛了!”梅蘭風白著眼,嗔怒的罵了一句:“我知道你開始嫌棄人家了,我這醜陋的樣子定是很可怕是吧!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是不是一落三丈了!”
“切,才說了一句話,你便又往這方面扯!”荊明無奈的搖頭,懶得跟他嗦,往前急行了兩步。
“喂,你別走啊,快回答我,我是不是變得很醜了?”梅蘭風在身後追問道,翻越雪頂以來,身上的小銅鏡也在那場雪崩中丟失了,整日看不見自己容顏的改變,這對於一個絕『色』的女人來說,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黃沙上傳來的灼熱高溫,讓每個戰士都汗流浹背,許多人都脫下上衣,赤膊上路,唯有梅蘭風和九兒緊緊的包裹著身子,用紗布捆在頭上,用來抵擋陽光的曝曬。
荊明拍了一把聶峰哧溜的肩膀道:“聶大哥,感覺如何啊!”
“孃的,果然是死亡之海,走了幾天幾夜,除了黃沙還是黃沙,兔子都不拉屎,鳥『毛』更看不到一根。這路哪是人走的?!”聶峰抹了抹額頭上滾滾的汗珠,開啟水囊『舔』了『舔』,又小心翼翼的將那珍若生命的水囊掛在腰間,吐著舌頭喘氣。
胡青將羅盤收進行囊裡,笑著道:“聶護衛第一次走大漠,有這感覺也不奇怪。別說是你了,我老胡這些年來來往往的沙漠不下萬里,自以為早已看穿了大漠的嘴臉。可從進了羅布泊,我才明白,以前行的那些道路真叫個平坦!進了羅布泊,別說是鳥『毛』,長腿的、長刺兒的,竟是一樣沒見著。這死亡之海,果真是名不虛傳。”
他說了幾句,口裡一陣乾涸,也學聶峰那樣在水囊邊『舔』了『舔』。自進入沙漠,荊明便下了死命令,大軍每日只有兩餐,每餐僅限小份乾糧。飲水更是嚴格限制,不到時辰、不到地點,不許擅自飲水。
沙漠裡行軍,水和糧食的重要姓不言而喻,一萬將士軍紀嚴明、令行禁止,毫無保留的執行這一命令,三天下來,雖然無一人違反過,但是將士們身上的水和乾糧幾乎殆盡。
梅蘭風追了上來,一把搭在荊明光溜溜的肩膀上,非要問個明白:“你快回答我,我是不是變得醜了!”
荊明被她攪得心煩意燥,推開她的手,搖頭皺眉道:“梅將軍,醜便醜些,你一個大男人非要那麼漂亮麼?”說罷又往前而去。
“你……”
梅蘭風望著他被太陽曬得脫了皮的背脊,怒氣衝衝的跺了跺腳。
荊明正走著,卻聽身後傳來一陣流水聲,回頭細看,竟是梅蘭風倒出水囊裡的水在洗臉。
看著她乾裂的嘴唇和黝黑臉龐上的水珠,荊明一把奪過她的水囊,大聲呵斥道:“梅蘭風,這沙漠裡的水珍貴如油,你竟然用水洗臉?”
“要你管?!”梅蘭風不屑的搖搖頭,伸出細嫩的小手在臉上抹了又抹,隨後嬉笑道:“你不是嫌棄我醜麼?我要用水將這張臉洗乾淨,就算死在沙漠裡,我也要做最美麗的自己!”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荊明氣得老臉發紫,在這滴水貴如黃金的沙漠裡,這死玻璃竟然拿救命的水來洗臉,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了,卻也是憐憫的看著她,激怒不起來。
“把水囊還給我!”梅蘭風上前道。
“你瘋了麼?這樣下去連命都沒有了,還在這裡臭美!”荊明將水囊放在身後,怒斥道。
“那你還好嫌棄我醜麼?”梅蘭風愣愣的看著他,眼淚竟不自覺的淌下來,落在炙熱的沙漠上,瞬間便被蒸發幹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不醜,你梅蘭風在我心裡永遠是最美麗的!”荊明無奈,這死玻璃如此偏執,只得違心的說了幾句噁心的話。
“這還差不多!”梅蘭風開心的笑著,目光痴痴的盯著他。
“真是不可理喻!”荊明開啟自己的水囊,將自己的水樣她的水囊裡灌了些進去。
“你,你幹什麼?”梅蘭風驚訝道,淚水更是噗噗而落:“你自己也不要命了麼?誰要你的水了!”
“拿去吧,我的水也不多了,還不知道能撐到何時呢?千萬別再用來洗臉了!”荊明搖了搖空癟癟的水囊,無奈道。
“荊明,我錯了,風兒再不會如此任『性』了!”梅蘭風接過水囊,心裡冒出一陣無法言喻的甜蜜。
“有什麼好哭的!”望著那空空如也的水囊,荊明哼了一聲:“沒見過你這麼偏執的人,都是這一幫臭男人在這裡,誰看你的美了?下次千萬不可這般任『性』!”
懶得看這死玻璃的淚水,他轉身揚長而去,空空的水囊掛在腰間搖擺,遠遠望去,便像是個漂浮的葫蘆。
梅蘭風看著他的背影,哭著哭著,忽地噗嗤一笑,掩面輕道:“好傻的你!”
她嘴角輕笑,渾濁的雙眸中秋波『蕩』漾,笑著笑著,卻又得更是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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