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慢走,今日,小女子在此為君撫琴相送,必將銘刻三生,多謝蒼天讓小女子遇上了公子,小女子知足了,不想再煩勞公子和華小姐。”柳如是倚在欄杆上對著荊明喊道。
荊明心境本就凌『亂』,聽聞這一番話,更是覺得心裡有千言萬語要在她耳邊傾訴,便抬起腳要爬到山腰的十八里亭去見她。
剛爬了兩步,便聽見柳如是道:“公子若是執意要上來,如是這便離去。”說罷,抱起古琴就要走。
荊明惶恐,忙停了下來,高聲道:“柳姑娘,我不上來了,你莫要再走!”
“如此甚好,公子快趕路吧,如是再撫琴音為公子開路,目送公子行至雲煙之外……”柳如是舉手輕拭了一下眼眸,將古琴輕放在石桌之上。
“走吧,車伕,或許你真的與她無緣。”華小姐坐在車廂裡,掀開布簾,柔道。
天空中一片烏雲飄來,落下了幾滴陣雨,而那十八里亭近在咫尺,卻是陽光明媚,沒有一顆雨滴。
荊明再次抬頭望著那十八里亭,正好藉著臉上有雨滴的表象,輕輕的抬起手往眼角處快速擦去,似是雨滴,卻是淚滴,又眨了幾下眼睛,毅然登上馬車,對著那半山腰的身影高聲喊道:
“柳葉青青山巒平,
聞卿亭上放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晴卻有晴。”
『吟』罷,雙手抱拳,對著柳如是道:“柳姑娘保重!”
猛的揚鞭抽打了一下馬屁股,往前路賓士而去,柳如是必將就像一朵曇花,在他生命裡短暫綻放,給過他最美麗的心動,也給過他最曖昧的夜晚,然而必將逝去,柳如是不屬於他,無論他如何想改變歷史,柳如是永遠不可能與他同臥一榻。
柳如是坐在十八里亭,看著他的馬車揚起一路煙塵,早已是眼淚婆娑,古琴聲響徹整個山谷,直到馬車消失在拐角處。
“……縱饒有,繞堤畫舸,冷落盡,水雲猶故。
憶從前,一點東風,幾隔著重簾,眉兒愁苦。
待約個梅魂,黃昏月淡,與郎深憐低語……”
便聽得嘣的一聲,古琴斷了一根弦,琴聲戛然而止,柳如是慌忙跑出十八里亭,蠕動著嘴角,輕聲喊著:“公子……”
哪裡還有他的影子……
兩人一路上無語,只聽見馬鞭不停的打在馬屁股上,馬車快速行駛,顛簸搖擺,華小姐坐在車廂裡東倒西歪,卻是一直忍著不去打攪他。
行至金陵與蘇州交界地段時,兩邊山高林密甚是險峻,他們來時,所遇的客商甚多,今日返回的時候,不知是什麼原因,行人甚少。
荊明心裡鬱悶,正策馬揚鞭想要快速透過,忽然轟隆隆的自山上滾下來一顆大石,正堵在馬車面前。
拉車的黑馬受驚之下,嘶的一聲長嘯,前蹄躍起,來回打轉,將荊明和華玉都摔了下來。
“車伕,你沒事吧?”華小姐自己還沒有爬起來,卻是帶著些絲絲顫抖的聲音關切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