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還寒的季節,侯府裡的人明顯少了許多。說是讓李自然幫著料理家事,其實也沒有什麼需要管的。下人們大部分都安分守己,那些個侯爺的妾室們自知已經被丟棄在失寵的角落裡了,她們也許早已習慣了。
沒有人想著作死,當然也就沒什麼事情,李自然閑來無事,獨自一人溜達到花園裡,準備看一看新出頭的小草,尋一尋新鼓出的花苞。卻迎面碰上了孟姬,她想躲都躲不開。
孟姬今天也是獨自一人,素淨的衣衫存托出她姣好的面容。遠觀,也是一個美人。她曾經能得到北冥闕的寵愛,也不是不無道理的。
只是現在,孟姬成了昨天黃花,她李自然也是。也許更有甚者,她從來都不是北冥闕心中的那朵花——
“聽聞妹妹現在開始協助世子料理府中的事情了?”
孟姬一臉的羨慕之色。今日的她沒有了飛揚跋扈的神色,相反的,她的語氣中倒有幾分討好李自然的意思。
這一點讓李自然深感意外,不過,她還是平常心態。雖沒有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無。
“侯爺也就是那麼一說而已,我還能管什麼事啊?這府中還有誰會聽我的?”
“非也,妹妹您是李大將軍府的千金。若不是世子提前娶了正妻,你當初嫁進來做少君夫人也不是不可以的。眼下少君夫人之位空缺,憑著世子對你的寵愛,想必妹妹轉為少君夫人也是指日可待了。唉,我就沒那麼好命了。已經徹底消失在世子的眼眸中了,他現在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這個女人突然轉變了嘴臉,變成了憂鬱的怨婦,還真讓李自然有些不習慣,她淡笑道:“借姐姐你吉言,我本平淡之人,可沒姐姐你說的那般的本領。男人都喜好喜新厭舊,世子也未能免俗。自古,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明年就會有新的君夫人和少君夫人入府,姐姐的心思還是留到明年再使用吧。”
“什麼?明年世子就要娶妻了?”
孟姬還是有些不甘心。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世俗男人的本性而已,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還望以後你我姐妹能相安無事即好。”
丟下一臉不甘心的孟姬,李自然快步離開了花園。
話不投機半句多,和這個孟姬,李自然也沒那麼多話想說。她天性內斂,也不喜歡和別人談論北冥闕的事情。
——
埋頭走路,不知道是下意識,還是無意識,她竟然又走錯了道,待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處在了西北角的那個院子門口了。
這個地方曾經留下過她心動的痕跡,她再次站在這裡,忍不住心慌慌。不知道那個男人在不在家,也是許久未見了。
彼此的生活軌跡不同,僅有的那麼一段快樂的交集也已經化作了回憶。
回憶的閘門一旦開啟,便關不上了,李自然淚眼婆娑,她又想起了她的悠哉。
忽然,吱呀一聲,院門開了,北冥狂人出現了。他不同以往,像初次見面那般冷傲孤清。他揹著行囊,似乎要遠行。
李自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似被人撞破了心思一樣難堪:“妾見過小叔叔。”
北冥狂人怔怔道:“許久未見,你我之間只有生分了。唉,這樣也好,我正想著找你辭行。”
李自然吃驚問:“你要去哪兒?”
“雲遊天下,隨心而為。”
“哦。”
李自然呆呆半晌,也找不出什麼理由可以挽留這個人。她的身份,他的身份,也許彼此從開始就是尷尬的存在。
北冥狂人這一回走的不緊不慢,只看見他的背影,猜不出他臉上的表情。一種重重的失落感再次襲上李自然的心頭。
其實他們之間也許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有的只是李自然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幻想總是不現實的,他是個好人,他給李自然帶來的幻想隨著他的離去正在漸漸地破滅——
目送著北冥狂人的離去,李自然的心中是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她有一種感覺,此番分別,只怕是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今生還會不會再見面嗎?
也許應該把心中的問號變成句號,那就是大概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