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靜,心中卻難以平靜,一直難以入眠,李自然便起了床,披上了衣衫。不想驚動下人,她就沒有點燃燈火。
她輕輕地開啟了房門,夜色涼如水,反倒是更清醒了。李自然穿好了衣衫,倚靠著房門瞪視了黑夜半晌後,她又想起了桌子上的酒菜。
她又回房中操起了桌子上的酒壺,這一回她幹脆坐在了門檻上,猛灌了兩口酒,被嗆的直掉眼淚。
她本意是想喝點酒,一犯迷糊,好睡覺。卻沒想到越喝越清醒,唉,大約是天子賞賜的酒不醉人吧。
瞪著黑夜,數著天上的星星,她現在也不知道該想一點什麼好。
她的孩子在睡覺嗎?迷人的笑臉浮現在她面前,紅潤的小嘴,軟軟糯糯的小臉,他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下半夜,左右廂房裡已經一定動靜也沒有了,想必是碧玉她們都已經睡熟了。
往日裡,碧玉這丫頭都是睡在她這邊的外間的,今晚沒了影子,可能是她有意避嫌吧。
終於略有些睏意了,李自然站起來走進了房中,房門關到一半,無意間瞟見對面房頂上飛下了一條黑影,這條黑影飄落在地上,悄無聲息。
看黑影形狀無疑是個人——
即便是黑月頭,但是那麼幾顆星星還是很亮的。現在憑空冒出一個夜行人著實把李自然嚇了一跳,剛有的一點睏意也被嚇沒了,手中關門的動作也停止了。
今夜沒有什麼風,雖不是什麼正宗的月黑風高夜,深更半夜卻也是殺人放火的好時間。藉助夜色鬼鬼祟祟者,非奸即盜。
這個黑影不時停下腳步張望,腳步輕便,落地無聲,看來他不是想謀財就是想害命。
李自然站在原地沒敢動。一瞬間,她腦子裡想起了無數歹人作惡的場景。
還好,那條黑影並沒有朝她這邊走來,而是奔著西南角的廂房去了,歹人的活動剛好落在視線的範圍內。
那個角落裡的廂房沒有人住,裡頭放著一些雜物和錢財,平時都上著鎖呢。
這個人輕車熟路,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手段,只聽黑暗中微微傳來咔嚓一聲。此人還四下望了望,然後就推開了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去了。
看來是來了一個求財的毛賊,李自然正琢磨著要不要大喊抓賊呢,結果那間廂房裡的燈亮了。
嗨,這個毛賊還真夠膽大的,竟敢點燈偷東西。
李自然一時不知道哪裡來的膽量,她輕輕地開啟了房門,走到西南角的廂房門口,故意罵道:“嗨,這丫頭婆子們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也不知道吹燈,也不知道鎖門。這要是引起火災,或者勾引來了賊人,本夫人的財物豈不是要全部受損了?”
哐當一聲,她一腳把房門踢的大開。沒有想象中的燈滅,賊跑——
油燈還亮著,但是賊沒影了。幾個裝著貴重物品的箱子的蓋子已經開啟了,布帛和金銀全部暴露,閃著光芒。
拿起一塊銀子放在手裡掂了一掂,李自然不由得感嘆:哎呀,碧玉這丫頭管錢還真是一把好手。這麼些日子了,錢財倒是沒怎麼被花出去。
嗯,賊人還沒有得手。窗戶紋絲未動,賊人躲在哪兒呢?房間裡除了幾個箱子,沒有什麼其他藏身之處。她忽然眼前一亮,她想到了一個詞——樑上君子。
李自然偷眼瞟了瞟樑上,嘿嘿,那賊人果然藏在上面呢。
她想了想那個典故,清清喉嚨道:“一個人是不應該自己不努力,而靠不勞而獲度過一生的。那樣的話,他只能一輩子生活在黑暗中,晝伏夜出,像鼠輩一樣。又或者有高明者,明面上裝著正人君子,暗地裡做樑上君子。又有什麼好處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唉,其實啊,不善良的人不一定本性就是壞的,壞習慣往往是由不注重品性修養而形成的。於是,於是這種人到了這樣的地步。”
說完,樑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唉,看來典故不是對誰都適用的。李自然有些懊惱,她把手中的酒壺重重地砸在了金銀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失望道:“樑上君子請下來吧,你想不勞而獲,我成全你可好?”
李自然若無其事地仰起頭,看了看房樑上的那個人,又喝了一口酒。
也許是酒壯慫人膽,也許是她近來膽量確實變大了不少,這種事情要是擱在以前,她一準早就嚇的躲起來了,哪敢一個人置身險境?
“小人做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被人撞見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是第一次被一位婦人撞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