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幾日,身上的傷痕已經全部結痂了,李自然才漸漸接受了她的確是懷了一個孽種的事實。
可是,身體上的傷差不多好了,心靈上的傷口依舊在抑鬱地滴血。
人有時候作一作,心情倒是能輕快不少——
爬到板凳上故意掉下來,在院子裡發瘋地跑,又或者走走路忽然摔倒。
幾日折騰下來,除了碧玉和西婆的臉嚇青了,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孽種纏身,李自然有些灰心了。
這一天,她看院子裡的一棵粗粗的歪脖樹挺好。她準備爬上樹杈上活動活動。結果西婆跪倒在她腳下,抱住了她的腿。
“夫人,您這是何苦呢?這替世子誕下子嗣也並非壞事。母憑子貴,何愁今後不過好日子?您要是糟踐壞了身子,我和碧玉被處死不說,您今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不是?這件事要是傳回大將軍府,大將軍想必也會十分憂心的。”
西婆苦口婆心。
她雖已經到了暮年,可是她還沒活夠呢,她可不想受牽連而死。她知道她的主子是個骨子裡倔強的主。作為下人的,也只能規勸。
嚶嚶嚶——
碧玉也哭著過來抱住李自然的腿。
“夫人吶,您可不能死。”
看來,她想扼殺胎兒的想法早已被西婆和碧玉看穿了。這兩個人哭哭悽悽,百般規勸,碰觸了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她最終還是不忍做出極端的舉動。
也許是她怯弱的本性難改,也許是她不忍牽連無辜。唉,也許一切皆是命吧——
……
近日來,北冥闕每次來看望李自然,都向她示意溫情。
不過,李自然不以為然,他不過是看中了她腹中的胎兒罷了。她現在只是一個工具,每日機械地吃飯養胎散步——
對於李自然有了身孕,君夫人和少君夫人都格外重視。她這個小院外頭有人把守,任何閑雜人都不得進來。
院子裡還新添了幾個僕人,僕人們的腦袋都和她腹中的胎兒掛上了鈎,因此沒有人敢有二心。
李自然倒是希望她們有二心,只是孽種沒了,她們還能活嗎?她倒是不擔心她自己,大不了那個男人惱羞成怒,弄死她,又或者把她拋棄到雜院裡去等死——
每日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李自然的頭疼的厲害,木然地看著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來。
她心裡還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特別是給一個孽種當母親。
這一切,她特別希望是一個夢。誰知道那個男人中了什麼邪,和前頭一房正妻和八房妾室,一個孩子也沒有生出來,到她這就白天見鬼了——
這一天,李自然像往常一樣,靠坐在院子中的一把躺椅上。
“然兒——”
背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喚,這聲音久違了。打斷了李自然的胡思亂想,她不由得坐直了身體,待回頭看清背後的人,她的臉紅了,雙手拉了拉衣襟試圖掩飾自己隆起的腹部。
“哥哥,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看你還好,我和父親也就放心了。”
李和眼神躲閃,每每和妹妹單獨相處,他都覺得有些尷尬。
見到親人,不爭氣的淚水開始慢慢地湧現了出來。李自然低頭啜泣著,她時常惱恨自己的懦弱,此刻也是。越想止住淚水,淚水流淌的越洶湧——
“北冥闕又欺負你了?”
李和上前心疼地拉住妹妹的手。
“沒有。”
“唉,我都聽說了。然兒,讓你受苦了。我想一定是北冥闕的那些女人們陷害你,而北冥闕這個混賬不問青紅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