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蜀地大霧。
一切都籠罩在這若即若離、朦朦朧朧的霧中,宛如一夢。
梓怡、盧曉思和徐嬸蜷縮在床上,蓋著一床破破爛爛的被子,卻是誰也睡不著。梓怡心裡明白,過了今晚,大約皇後就會派人把自己拉到內務局,悄悄處死。搞不好臨死前還會讓精奇嬤嬤把自己嚴刑拷打一遍,梓怡心想,若是死了,自己的靈魂還能回到21世紀麼?到底是自己不中用,穿越了一場,仍舊是悽悽慘慘慼慼結局,不論是雨寒還是崇博嘯,最終還是有緣無分。
盧曉思經過幾日折騰,也是身心俱疲,肚子裡的孩子有些不安分的亂動,動的盧曉思心緒不寧,周身不舒服。
徐嬸這幾日也聽明白二人的處境了,想著徐家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都要屈死在冰冷的冷宮裡,自己卻幹著急使不上一點力氣,在心中直喊,老天爺你開開眼吧,把我老太婆收了去,放過二小姐吧!老淚縱橫只是拉著梓怡的手,說“二小姐,老身無能,什麼也替不了二小姐!”
盧曉思聽徐嬸這樣說,便感疑惑,梓怡想到明天大約就要處死了,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便把自己是徐柔憶的身世告訴了盧曉思。
敘敘夜話,已到子時,轉眼就是第二日了,想到新的一天,三個人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就怕一開口,觸動了對方的痛處,便是一夜淚長流。
悉悉索索的,梓怡聽到門口有動靜,又聞到屋子裡突然有一種淡淡的果香,心中閃過一絲憂慮,便探身起來檢視。趁著月光,發現幾只肥碩的大老鼠正在四處亂竄,梓怡嚇了一跳,徐嬸也起身下床,點起僅有的火燭,拿起掃帚便向老鼠打去,一邊說著:“這老鼠越來越猖狂了,不過在冷宮裡能吃的這麼胖,還真是少見。”
梓怡順著老鼠逃離的路線望過去,卻發現門旁邊竟然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個洞,而順洞而入的,竟然有兩條蛇,在洞邊絲絲的吐著信子。
梓怡的話都說不利落了,指著蛇問徐嬸:“徐……徐……嬸,那是,那是什麼?”
徐嬸順著梓怡的手指的望過去,頓時臉都變綠了,一條盤踞而坐,高昂額頭,兩頸膨脹的明明就是一條眼鏡蛇,而另一條其貌不揚,黑漆漆的趴在地上,小眼睛散出冰冷寒意的,竟然是條矛頭腹蛇。按理說蛇是最性情冷僻的動物,一個地方有一種毒蛇,就不會再來第二種,而這兩條不一樣的毒蛇竟然都出現在這個屋子裡,瞬間讓人覺得入墜冰窖。
徐嬸頓覺兩膝酸軟,就要一下子坐在地上了,但是想起來屋裡還有徐家二小姐梓怡和身懷六甲的憐才人,頓覺自己死了不算什麼,總要護了二人的周全,才好向徐家人和大小姐徐柔珠交代,於是徐嬸又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她舉著火燭,對梓怡喊,“小姐,你退到床邊去。”
梓怡聽得徐嬸說的話,心中咯噔一下,明白真的是毒蛇了,心中悽涼一片,女人,最怕的就是這種陰寒毒物。
盧曉思在床上不明所以,也要下來看,一邊問道:“出了什麼事?”
梓怡忙喊:“姐姐你在床上不要動。”
只見徐嬸咬一咬牙,拿著火燭便要向那條眼鏡蛇燒去,梓怡見狀忙大喊:“徐嬸,不要!”心中明白這一舉必然會激怒那已經周身防範的眼鏡蛇。
但是,話音未落,那眼鏡蛇登時彈起,沖著徐嬸的手腕便咬去,徐嬸忍著痛,一手掐住眼鏡蛇的七寸,一邊掙脫出手腕,舉著火燭便又向那蝮蛇投去。
幾番爭鬥,碰到了桌子香爐,屋子裡砰砰作響,梓怡見那蛇咬住了徐嬸,難過的大喊:“不要!”
這時屋外傳來拍門的聲音,只見大虎在門口問:“幾位娘娘,怎麼啦?”
梓怡聽到大虎的聲音,喜出望外,忙去開了門,驚恐的說:“蛇……毒蛇……”
還好大虎提劍而來,見徐嬸一隻手死命捏住一條眼鏡蛇,另一條蛇卻已經咬在了腳腕上,急忙上前提劍而上,兩下把兩條蛇一刀斬斷,又細細掃視了屋內一圈,驅走了些老鼠。
梓怡連忙上前扶住徐嬸,卻已經是為時已晚,被眼鏡蛇咬住的手臂已經黑到了肩膀,腫的有碗口粗。梓怡便要幫助徐嬸吸毒,大虎忙上前阻攔到:“姑娘,已經是不中用了,手上和腳上都被咬了,顧了這頭顧不了那頭,還是好好跟大嬸說說話吧,我回去找一些雄黃酒來”。說著便離開了屋子。
梓怡已經是哭的淚眼婆娑,只說:“徐嬸,你怎麼這麼傻呀。”
徐嬸慢慢的說:“我不傻,我一個人的命換你們兩個,哦,還有小皇子,值了。你知道吧?這蛇咬了人,就會把全部的毒液噴出來,短時間內就咬不了第二個了,咳咳咳……小姐,我還記得你小的時候粉雕玉琢的樣子,小姐還是,還是笑起來好看……大小姐在天有靈,也會贊許我的,我要去找大小姐了,這一次,我有臉見大小姐了……”
徐嬸臉上浮現出勝利的微笑,是這一生最輝煌最幸福的時刻,定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梓怡趴在徐嬸的身上嚶嚶的哭,心中又是悲傷又是憤恨,這一次,她深深體會到了後宮的無情,這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方,就連徐嬸這樣慈悲一生的人,最終也沒有逃過被勢力傾軋的命運,連平平安安終老一生這樣簡單的願望都難以實現。梓怡暗下決心,如果,自己能活下去,一定要為徐嬸報仇,一定!
盧曉思被眼前的一切嚇呆了,遍地是老鼠、蛇的身軀,還有徐嬸腫脹烏黑的身體,頓時收到了極大的驚嚇。這一手驚嚇,盧曉思便覺得腹中難受,但她仍舊拖著笨重的身子蹲下來看徐嬸,卻正覺兩腿之間一熱,一股溫溫濕濕的液體流了出來,盧曉思暗呼不好,艱難的對梓怡說:“怡兒,我……我……可能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