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玉假裝在收拾顏料和畫筆,用沾染了紅色顏料的畫筆往梓怡那邊一甩。兩張桌子不過隔著一條過道,只有一米的距離,紅色的顏料瞬間飛濺到梓怡的卷子上,盡管梓怡穿的衣服袖子寬大,遮擋了大部分撒過來的顏料,但是還是有兩滴濺在了試捲上。
梓怡在等墨跡幹透,注意力都放在偏殿的彈琴歌舞表演上。曾經跟自己一組面試婦言婦德的秋香兒正在跳一支蜀舞,舞步矯健,身姿如拂柳一般婀娜,梓怡正看的起勁,突覺一股涼風從右側襲來,回神一看,不但右側衣袖上已經是一串紅色墨水,連試捲上也有兩滴紅色,在一尺見長的宣紙上,黑白的字跡中尤顯突兀。
饒是梓怡性格安穩,這個時候,也不由得驚叫了一聲。《蘭亭序》寫下來要半個多時辰,眼看漏更裡面的沙子沒剩下多少了,也就還有十來分鐘了,重新寫是來不及了。
聽到梓怡的驚叫,司簿司掌事史筱菊緩緩走過來,問“怎麼回事?”
這時李彤玉裝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拿了絲帕走過來就要給梓怡的書法上擦拭,一邊滿含歉意的說:“啊呀,真是對不起啊,我收拾畫筆不小心濺了墨汁過來,真是對不起啊”,心中卻是得意的很。
梓怡趕忙阻止住李彤玉伸過來欲擦拭的手,這絲帕根本不吸水,一擦拭,必定是花了一片,更加汙濁。
史筱菊定睛看了看梓怡的書法,說:“這《蘭亭序》寫的飄若浮雲,矯若驚龍,更何況你的簪花小楷剛勁有力,並不像出自女子之手,卻兼有女子的婉約和俊逸,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書法。只是,這卷面整潔也是佔分數的,被這墨汁一汙染,恐怕……”說罷露出甚為惋惜的神色。
梓怡心裡懊惱不已,也知道李彤玉是記恨自己在入宮宮門時幫著何洛瑤的緣故,但是李彤玉已經做出一副自責後悔不已的樣子,自己也不好發作。
梓怡仔細看了看墨汁,兩滴墨水倒不算大,離的也近,突然計上心來,屈膝向史筱菊行禮道:“史大人,李姐姐是意外之舉,我並不怪她,只是如今時間緊迫,重新寫是來不及了,希望史大人允許我事從權宜,借姐姐的顏料一用。”
史筱菊點頭默許。
梓怡取過李彤玉的紅色畫筆,沿著飛濺墨汁的痕跡勾勒出兩朵含苞欲放的蘭花,再用黑色墨汁在蘭花下面寥寥數筆,新增了幾簇蘭草,一副空谷幽蘭便呈現在書法的右下角,既做了點綴,又看不出飛濺的墨跡,蘭草的柔美清雅反而襯得書法更加剛勁有力。
史筱菊笑道:“這書法上以畫點綴倒是第一次見到,還真是相得益彰。不過這蘭花配在《蘭亭序》上,作何解釋呢?”
梓怡答:“這《蘭亭序》是王羲之等名士在蘭亭聚會時所著,這會稽山水清幽、風景秀麗,既為蘭亭必少不了蘭花,這是其一;王羲之一生淡泊孤高,也確似蘭花一般,煢煢孑立於幽谷,不被世俗沾染,這是其二。”
史筱菊笑著點頭:“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