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孩的父親,正是舒三郎,他科舉未中,在外娶妻生子,原想回村子定居,哪知遭遇大禍,被狼群襲擊,妻子喪命,自己逃脫不得,便把兒子連同襁褓,掛在樹上,使其倖免於難。
那仙長髮現舒三郎時,他只剩下一口氣,便託付仙長,把孩子交給村人撫養。哪知陝南正逢饑荒,村人自身難保,四處逃荒,哪有餘力再養孩子?那仙長思忖再三,說他也姓舒,與此子極有緣分,便把嬰孩帶去了。
嬰孩掛樹,為狼群覬覦之事,舒雲天從曹家父子口中曾聞。而秦嶺派上下,無人知此隱秘,不料這村長所言,竟也與其一致,想來並無虛假。只不過,曹海盛為了欺人,把此事挪到了“花君子”夫婦身上。
舒雲天默然思索,半晌問道:“那位仙長名叫什麼?”那老者道:“我那時年輕靦腆,望見他氣度談吐,不敢叨擾。但聽長輩都稱他‘月聖公’,是在太乙山修行的得道仙長。”
花如何又問舒月聖和嬰孩到村年月,老者說了,也都與二人所知吻合。舒雲天再無懷疑,盯著畫像不語。那老者道:“老朽一瞧你,便知你是三郎的孩子。哎,他是個頂聰明的兒郎,讀書又勤快......”
他念唸叨叨,說了一陣,奈何年代久遠,與舒三郎交情不深,實在找不出別的話,又帶著四人轉到屋後,指著一塊墓碑,道:“三郎和他老婆合葬在此。聽月聖公說,他們屍體讓狼糟蹋了,便被他火化,葬的乃是骨灰,”
舒雲天望見那碑上兩列文字,左邊刻的是“舒三郎”,右邊則是“無名氏”,正乃舒月聖筆跡。想來太師父倉促之間,沒能問到母親姓名,不禁暗覺難過,在墓前磕了九個頭。
舒雲天又向村中餘者,詢問父親往事,卻聽說舒三郎一心想考功名,孤僻自讀,與村人極少來往。問來問去,這些人大多都只回答“聰敏、好學、相貌堂堂”之類。
花如何暗想:“雲天之父也是聰明過人,沉浸學問,不喜打交道,父子相像得很。”舒雲天瞧村人態度稍冷,心知他們與己情分寡淡,遠不比舒月聖撫育之恩,再三謝過了,又向墓碑九拜,告辭而歸。
剛回山門,有一人守在院中,見他們來了,忙上前道:“花盟主!少盟主!”花如何見是同盟信使,“穿林虎”關迅,問他來到此處,稟報何事。關迅道:“向天嘯派人給咱們送來了信!”
花如何一怔,問道:“他信裡說了什麼?”關迅道:“他說想與幾位盟主會一會,請花盟主劃下地點。”花如何道:“他是聽說他女兒在咱們手上,著急了吧?向子鶯現在何處?”
關迅道:“她和馬副盟主,還有幾位姑娘在一起,這段日子在湖北各鎮遊玩,但馬副盟主把她看得牢牢的,絕無私放之意。”花如何並不驚訝,暗想:“刀魁也想找她父親算賬,豈會放了人質?”
她想了一會兒,道:“關師傅,勞你走一趟,告知刀魁,讓他帶著向子鶯,到來秦嶺派。”關迅點頭道:“屬下記得了。”又問:“向天嘯那邊該怎麼辦?須差人答覆麼?”
花如何微微一笑,道:“當然,不過不必差人了。你去知會俞軍師,請他在江湖上放出話來:下月初一,鳳雛做東,聯同拳神、槍王、刀魁、劍仙、竹女,誠邀周天教主駕臨秦嶺派,共研武學。”
關迅渾身一震,抱拳道:“是!遵命!”行禮而退,轉身下山。許清濁奇道:“師父,你想請君入甕,就此誅殺周天老魔?”花如何點了點頭,風倦月道:“向天嘯老奸巨猾,會老老實實來嗎?”
花如何道:“向天嘯想要稱霸武林,可他今為眾所不容,向家更遭滅門,手下勢力微薄。以他野心執著,豈甘餘生躲藏,直至老死?他自要借周天教主之力,奮力一搏。”
舒雲天道:“所以,你給他這個機會,堂堂正正決戰一場。他若一舉殺了你們,再無人可抗,便可問鼎武林至尊。”花如何道:“正是,比起營救女兒,此事當令他更為看重。”
許清濁道:“周天教主外有‘天地萬古鍾’,內有‘琉璃丹身’,堪稱無敵。在向天嘯眼裡,恐怕天下高手一起上了,也不是此人對手。”花如何忽問:“清濁,你害怕與他交手麼?”
許清濁搖頭道:“若是害怕,壓根不必戰了。”花如何微笑道:“看來是我多此一問。”眺望天邊浮雲,冷然道:“集我五人之力,還拿不下此魔頭,這個武林,送給向天嘯就是了。”
三日之後,莫忘竹接了訊息,率領一眾好手,來到秦嶺派,籌備初一迎敵等事。她好幾日未見鳳雛,聽聞心上人做了掌門,甚是高興,與群雄見過秦嶺派眾人後,迫不及待去找舒雲天道喜。
來到殿後崖邊,卻見舒雲天、花如何並肩而立,面上神情複雜,隱含不忍。她沒來頭心中一沉,放緩了步伐,走至兩人跟前。花如何嘆道:“雲天,你們聊聊吧,我去見一見盟友。”
走出數步,收起耳力,舒莫二人言語,化為朦朧的風吟,一點也聽不清了。這三日,劍仙鳳雛舊情復燃,甜蜜無盡,可一想到這單純善良的少女,均是心如絞痛:就在她美夢將要成真的那一刻,等待她的,是殘酷的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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