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陽子修煉“琉璃丹身”,所需丹力極巨,靈芝丸雖是上佳之選,奈何已讓許清濁服了。故而他才破了今生不再履足九宮山的誓言,千里迢迢來此,借師兄畢生而煉的丹藥,最終完成了丹身。
他聽那女子妄自揣度,也不辯駁,心想:“他們剛到不久,絕未偷聽,可從她口中,道出‘琉璃丹身’四字,可見那張補方果在湘漓宮!”微微一笑,問道:“姑娘怎麼稱呼?”
那女子神色稍馳,道:“丹主問話,豈敢不答?小女子杜香塵。”孤陽子搖頭道:“沒聽媚血提起過你,想來在湘漓宮內,只是個小腳色。”杜香塵重歸慍怒,哼了一聲。
向子玄趁著孤陽子收手,撤回道觀門口,和向子鶯一起,分立向天嘯左右。孤陽子見了,冷笑道:“向天嘯,你一家子真是親慈子孝,女兒心疼父親,老子心疼兒子。本尊要殺小崽子,老狐狸立馬就現身。”
向天嘯拱手一禮,苦笑道:“犬子已成瘋魔,餘壽無多,丹主殺不殺他,又有何異?”孤陽子道:“哼,他違背吾令,害我師妹慘死。本尊欲以教規處置他,你卻假扮教主,百般阻攔,這筆賬還沒算呢!”
向天嘯嘆道:“花夫人自刎而死,怎可賴到犬子頭上?丹主不也想叫‘花君子’死了,好和花夫人再續前緣?犬子只不過替你殺了他,何罪之有?”孤陽子臉色一沉,道:“我師兄妹的事,輪得到你來戲言?”
向天嘯搖頭道:“是我失言了麼?那我給丹主大人賠禮了。”深深一躬,更道:“萬兄,咱倆當初何等友好,幹嘛今日非得反目成仇?誠然,你使了陰招對付向某,因為你的情蠱,我整整瘋了一年,丹教更為此分崩離析。可你不也被自己的蠱術反噬了?昏昏沉沉,一事無成,和向某半斤八兩。”
孤陽子冷哼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向天嘯道:“天意不讓你獨大,也沒讓我獨大,想是不願咱哥倆兒為敵。分則弱,合則強,正道武林傾巢而出,發誓消滅你我。咱們哥倆兒,也該重新聯手了。”
孤陽子放聲大笑,道:“你這老狐狸,慾念難消,謀害周天老魔,自損長城不說,還讓人到總壇逼宮,慌忙逃竄,成了丹教的大敵。而今你已是眾矢之的,誰都想先殺了你洩憤。事到臨頭,又來抱本尊大腿?本尊練成了無上神功,縱然刀魁劍仙齊上,萬刃加身,也奈何不了我!我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出手幫你這仇人?”
向天嘯緩緩點頭,道:“萬兄,你現在的模樣,人不人,鬼不鬼,兄弟相信,便是上斷頭鍘,下滾油鍋,那也絲毫無懼的......”孤陽子面色一沉,怒道:“姓向的,你今日和本尊說話,陰陽怪氣的,以為我殺不了你?”
向天嘯道:“萬兄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一個人固然無敵,劍仙卻乃武林至尊,振臂一呼,成千上萬的高手相隨。你縱然可以自保,無法保全門下弟子,遲早被殺成孤家寡人。孤零零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孤陽子瞪著他,一言不發,化作晶塊的牙齒,磨得格格作響。向天嘯渾若不覺,依然道:“向某好歹,還有不少忠誠的屬從,丹教財寶盡在我手,招兵買馬,不在話下。只要萬兄答應我,我不吝與你分享一切。你剩下來這些徒子徒孫,得向某庇護,也好苟延殘喘。尤其你這千嬌百媚的小徒弟,倘若落在武林人士手中......”
孤陽子瞧他目光落在毒靈子身上,頓時暴跳如雷,喝道:“你敢拿我徒兒威脅我!”腳下一跺,整個人騰起數丈,飛撲而出,龐大的身軀,好似烏雲經空,在地上投下一片陰影。
向天嘯臉上滑過一絲詭笑,喝道:“教主,速速出手!”孤陽子大驚,可他這一撲,橫跨十丈,半途停不下來。忽然一聲怪嘯,一道人影從天而落,氣勢無匹,將孤陽子一個偌大的身形往下壓去。
孤陽子讓向天嘯激怒,火冒三丈,靈覺有虧,未察強敵出現,直被那人截腰一擊,打得身形彎似蝦米。一聲巨響,兩人一上一下,墜落接地,去勢不歇,竟把地面砸出一個大坑,深陷數尺。
他被壓在對方身下,無數氣流鋪天蓋地,塞滿了附近所有空處,更往“琉璃丹身”上狂轟猛炸,分明是周天教主的“天地萬古鍾”,直在心中咆哮:“向天嘯,你個狗賊,竟敢算計我!”
孤陽子從徒兒口中得知,周天教主被向天嘯囚禁在地宮,後讓大水淹沒捲走。他心想周天教主沒那麼容易死去,逃出困境後,必先報復向天嘯,不死不休。可哪裡猜得到,這魔頭九死一生後,仍選擇站在仇人一邊。
孤陽子預設周天教主不會與向天嘯同行,因此也疏於防範,毫無忌憚,打算大貓戲鼠,慢慢折磨這五人。轉眼卻撲來一隻“惡犬”,把他這隻“大貓”咬住不放,“群鼠”在一邊偷笑。
他一時動彈不得,又悔又怒,張口狂嘯,雙手想要反伸,扳開這頭怪物。周天教主直立在他背上,看似沒有動作,可一整座氣鍾壓著對手,叫孤陽子淪為了五指山下的孫悟空。
觀中餘者,聽著響徹雲霄的吼聲,望著土地一陣陣起伏,只覺有兩頭神獸在坑底廝鬥,交纏難分。大坑周邊伴隨著可怕的震顫,一圈圈網格龜裂擴散,密佈道觀庭院,彷彿持續下去,整座山峰都會裂解垮塌。
莫說毒門弟子幾乎嚇暈,連向天嘯、向子鶯、鄧無魂等武學好手,無不面慘唇冷。向天嘯作為始作俑者,策劃了周天教主的埋伏偷襲。局勢並未脫離他掌握,可見了這驚天動地的聲勢,同樣心膽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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