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倦月嬌叱一聲,縱身而上,朝花如何追去。許清濁見師父沒了兵刃,忙道:“月娃,住手!”花如何被逼絕路,面上仍十分安定,忽地眼睛一閉,復而睜開,眸中神光如電。
風倦月撲到半途,目光與她一觸,全身大顫,頓覺體內真氣斷絕,四肢失控,差點摔倒。惶急間,聚起左臂些許餘力,一拳砸在地面,半跪而止,這才不致於以臉接地。
許清濁驚奇莫名,脫口道:“怎麼回事?”風倦月調息三下,站起身子,望向花如何,臉色驚恐之極。花如何微微一笑,道:“姑娘便是我徒兒那位心上人了?我聽雲天提起過你,拳神高徒,名不虛傳。”
許清濁臉紅道:“師父......”風倦月震驚未平,點頭道:“不錯......我、我叫風倦月。”花如何笑道:“風姑娘武功卓絕,我若不使這一招,只怕還不是你的對手呢。”
風倦月問道:“這一招厲害得很,叫什麼?”花如何笑道:“尚未有名。不過既以目為劍,可以稱為‘目劍’。”許清濁驚道:“啊?目劍?師父,你能用眼睛射出劍氣麼?”
花如何白了他一眼,道:“你當我是妖怪?”許清濁還要請教,背後舒雲天嘆道:“天地物我,無處不藏劍鋒;一顰一笑,皆可化作劍招......這便是劍道的極致了麼?”花如何微笑不語。
許清濁忙問:“恩公,你說的什麼意思?”舒雲天道:“你師父的劍術已達至境,道心化劍,揮手投足,乃至言笑行停,都合乎劍道。哪怕一個眼神,也蘊含無窮劍意,不斬敵身,而斬敵心。”
風倦月盯著花如何,沉吟道:“剛才我全身內息,果然像被什麼斬斷了,突然運轉不靈。”舒雲天道:“心使氣,氣使體。風姑娘,你為她目光的劍意所驚,心神遭受打擊,真氣、招式自然難以為繼了。”
舒雲天得見神技,欣然不已,見花如何鬢邊香汗凝如露珠,上前數步,伸袖替她輕輕擦拭。花如何面色泛紅,低聲道:“清濁和風姑娘還在呢。”舒雲天笑了笑,動作不改。
許清濁把風倦月拉到一邊,埋怨道:“月娃,你老是亂來!你知不知道,我師父全身知覺都沒恢復,依著‘藏花訣’之功,才能學常人一般行動。”風倦月一呆,再望向花如何,眼裡全是崇敬。
許清濁撿回秋霜劍,笑道:“師父,你沉睡兩年,怎麼還增進功力了?難不成在夢中練劍?”花如何笑道:“躺了兩年,總不能白躺了。這兩年我在夢裡,不斷和人交戰,受益良多。”
許清濁大奇,忙問:“交戰?和誰?周天教主麼?”花如何笑道:“和我自己!”許清濁不解其意,不住地眨眼。花如何嫣然一笑,道:“傻徒兒!”跟著娓娓道來。
原來,她被周天教主而傷,重傷還在其次,更可怕的是,“藏花勁”、“陰符勁”不斷作亂,稍有不慎,身死道消。她陷入深睡,意識卻在平衡兩股奇勁,令它們對抗相持,又不得任其一方得勝。
體內雖是兩勁拼鬥,幻由此生,在她的腦海中,則變成兩個自己比武對戰。一人使的是“藏花訣”靈巧武功,一人使的是“陰符槍”霸道功夫,又天生為死敵之故,不把對方殺死,誓不罷休。
到了後來,她身體中的兩勁漸漸平息,腦海裡的戰鬥反而越演越盛。她心神一化為二,竭力與對方相抗,只要勝負一定,立刻便會氣隨心動,打破脈象的寧靜,引發大劫,禍不可挽。
無論“藏花”一方的她,還是“陰符”一方的她,均拼盡了全力,免得被敵人擊敗。心法的意蘊化作招數,又因她生平擅長劍術,自然幻化成為劍招。一剛一柔兩般劍術,永無止息交鋒。
一年之後,許清濁練成“清濁勁”,輔以“虛脈種功之術”,替她消除了隱患。她腦中爭鬥未歇,不肯就此甦醒,“陰符勁”雖被吸盡,神意仍存。沒了性命之危,兩個自己敵意都減弱不少,不再決生決死,更似切磋較量。
雙方正反有別,在無數次的爭鬥中,抗衡到了極致,慢慢開始融合,不分彼此。就彷彿許清濁將“藏花勁”、“陰符勁”融為“清濁勁”,她也將這兩般劍意合為一體,只不過一在形,一在意罷了。
數日之前,花如何終於功成,才醒了過來。這番經歷,純屬精神磨練,對她的體能內力並無益助,但在劍術修為上實是更上一層樓,不必攜劍,甚至不必動手,以意制敵,境界之高,不可思議。
許清濁聽罷,吐舌道:“師父,你連睡覺都能練成絕學。我兩年來雖大有長進,跟你比不值一提。”花如何得意道:“師父兩個字是白叫的?你以為吸去我大半的內力,就青出於藍啦?”許清濁嘻嘻直笑。
舒雲天也道:“你內力大損,可憑此新悟,修為不退反進。哪怕是一流的武學高手,亦難敵你‘目劍’之威,在你面前,使不出任何招式。正所謂神武不殺,武德之極。”
花如何笑道:“神武不殺?那也未必。我這‘目劍’想殺人,只須放任對方几招。”舒雲天略一思索,頷首道:“嗯,不錯。等敵人真氣運轉到緊要處,目劍一出,不難令其內息行岔,走火入魔,重則身死,輕則殘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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