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多聽無益,悄悄從牆頭躍出國舅府。許清濁瞧風倦月一臉喜色,思索稍許,恍然明白:“是了,谷師伯下獄,並非因她劫鏢所致,芥蒂盡除,自然很高興。”
風倦月卻道:“藏羚兒,咱們快回客店,你再服一枚‘松鶴萬壽丹’。”許清濁一愣,暗想:“啊,原來她高興是為了我,不是為了她自己。”他們都聽到,福王並未怪罪谷豐庭失丹。換而言之,這些丹藥可算作無主之物了。
這些日子,許清濁執意不服丹藥,身上時有陣痛,都咬著牙強忍。風倦月心痛得很,探知真相後,第一件事便是確保情郎性命,其他的另計較不遲。一回客棧,風倦月即取“松鶴萬壽丹”,喂許清濁服下。
許清濁仍然有點介意是贓物,可既與師伯的罪名無關,救命要緊,也不再拒絕。他服了靈丹,傷勢大緩,臉色好了不少。風倦月鬆了一口氣,這才與他討論怎生營救谷豐庭。
許清濁道:“東廠好像歸太監管,肯定在宮內,要救谷師伯,非得潛入宮中不可。”風倦月瞧他重現精神,心裡說不出的歡喜,別的渾不在意,隨口道:“潛入了便怎樣呢?”
許清濁邊想邊道:“鄭家肯定會把過錯都推到師伯身上。咱們也不必和福王作對,只消暗中破壞他們的陰謀,不讓他們買通審案的太監,案子一經審理,真相自會水落石出。”
風倦月覺得他想的太容易,可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只道:“就算能潛進宮裡,還得見機行事。”許清濁笑道:“這個自然。”忽然連打幾個哈欠,卻是服藥以後,睏倦上湧。
風倦月忙道:”你快歇息吧。”將他扶到床上,替他蓋好被子。許清濁轉頭瞧她盯著自己,目含欣喜,胸中感動,嘴上卻笑嘻嘻地道:“月娃,你幾時再喝醋一回呢?我可盼著哩。”
風倦月臉頰陡紅,惱道:“不長記性是不是?”抓起床尾的枕頭,往他臉上蒙去,嬉鬧一陣,聽他討饒了,這才作罷。次日早起,兩人往東安門附近查探,看有無潛入宮中的辦法。
東安門內連東華門,多有太監進出,採購物事,周邊生意人圍聚,十分熱鬧,相比其他幾處城門管制較松。兩人原想跟潛入國舅府一樣,偷進皇宮裡行事。但尋人一打聽,方知皇宮之大,超出想象。
內外宮各處,均有禁衛把守,無人引帶,一旦洩露行跡,必遭圍攻,難以脫逃。許清濁曾聽舒雲天敘及往事,想起恩公身中“七苦傀儡針”,殺入東宮,最終仍是被擒,自己和風倦月武功不及,哪能輕易冒險?
兩人在宮門外的茶館歇腳,喝了一肚子茶,仍想不出良策。風倦月道:“不然咱們學在布達拉宮時那樣,扮成兩個小兵混進去?”許清濁搖頭笑道:“皇宮裡的禁衛當值,均有姓名記錄在冊,哪有那麼容易假扮?”
風倦月道:“不然扮成太監?”許清濁踟躕道:“你扮太監無妨......我可是堂堂男子漢,怎麼能扮作那不男不女的下人?”風倦月點頭道:“嗯,是我想得不對。”卻不知他連大姑娘都扮過。
忽聽尖叫聲陣陣如浪,兩人側頭一瞧,只見茶館外一頂華轎經過,旁邊跟著兩名僕從,還有一個平巾圓領的青服太監。出聲者卻非他們,而是街頭許多婦女,三五成群,對著那頂轎子指手畫腳,喧譁不已。
許清濁、風倦月甚為好奇,茶老闆恰送水過來,見二人疑惑,笑道:“客官不必奇怪,那是小馮翰林的轎子。”許清濁奇道:“小馮翰林?他是誰?”
茶老闆笑道:“這位小馮翰林姓馮名銓,乃文曲下世,京城有名的才子。十九歲就中了進士,現今二十出頭,現在朝為官,父子倆都是翰林,故稱個小字。”風倦月問道:“那些女子對著他亂嚷什麼?”
茶老闆笑道:“客官豈不聞‘擲果盈車’?小馮翰林為當朝第一美男子,京城傾慕的女子數不勝數,特意守在這兒觀望。可惜人家坐的是轎子,不是車馬,扔不了鮮花瓜果。只能呼其姓名,以抒心意。”
風倦月指著許清濁道:“小馮翰林有他好看麼?”茶老闆盯向許清濁,為難道:“我沒見過小馮翰林容貌,這可答不上來!不過這位公子爺俊俏得緊,那也是萬里挑一了。”風倦月撲哧一笑。
許清濁臉紅不已,忙擺手道:“哪裡,哪裡!”稍定心神,問道:“老闆,這人既是當官的,不去承天門,怎麼反到東安門來了?”茶老闆道:“他今日入宮,非為公事,是應太監們所邀。”
許清濁道:“太監們請他進宮幹嘛?”茶老闆笑道:“據說是司禮監盧公公久仰其容貌才學,特派人邀他入宮一見。”許清濁心念稍動,問道:“盧公公是誰?”
茶老闆道:“自然是當今的首領大太監盧受了。”許清濁忙問:“首領太監?東廠歸他所掌麼?”茶老闆點頭道:“不錯,盧公公統領內監,為皇上倚重,誰不想巴結他?連小馮翰林清高之士,一接邀請,不也匆忙赴約?”
許清濁謝過茶老闆,待他走遠,與風倦月低聲道:“這盧太監掌管東廠,若要釋放我師伯,非得經他下令。只是這人位高權重,要見他一面似是頗難。月娃,你有什麼好點子沒?”
風倦月凝望街頭,道:“要見這人,不有現成的方法麼?”站起身子,拉著許清濁往茶館外行去。許清濁忙取銀子擱在桌上,奇道:“幹嘛去?”風倦月道:“咱們偷樑換柱,冒充這小馮翰林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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