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倦月點了點頭。許清濁道:“我吃的丹藥是毒靈子送的,她竟然劫了我師伯的鏢?”風倦月道:“鏢是我劫的。”許清濁雙目瞪圓,道:“啊?”風倦月道:“是我先攔路劫鏢,毒靈子後來趕到,幫了我一把。”
許清濁喃喃地道:“你們聯手劫了我師伯,搶走了‘松鶴萬壽丹’,這才致使他遭了牢獄之災?”暗想:“這丹藥千金難買,花苑也僅藏有四五枚,谷師伯一次失了八枚,福王焉能不怒?”
風倦月澀聲道:“我之前不知他是你師伯。但就算知道,也一樣要劫他,不然你必死無疑。”許清濁急道:“這不是叫我師伯代我去死麼?月娃,你怎能......”忽見風倦月撇過頭,咬著下唇不言。
許清濁登時給閃電劈中一般,暗叫:“她為了我,竟去做了強盜的勾當!”忙上前摟緊了她,知她委屈萬分,不由連聲安慰。只是他身子未復,腳步虛浮,驟然抱上去,差點摔一跤,反而靠著風倦月才站穩。
許清濁嘆道:“我師伯此次大難,起因在我,我豈可坐視不理?丹藥我吃了三枚,毒靈子又派人送來三枚,總數仍有八枚。咱們且上京去,把這八枚丹藥交還原主,贖我師伯出獄。等回花苑,另取三枚轉還毒靈子。”
風倦月驚道:“你須靠‘松鶴萬壽丹’延命,哪能送還了去?沒了丹藥,你恐怕連一個月都撐不到!咱們儘快趕回花苑,叫神醫替你醫治,你才能真正康復......”
許清濁搖頭道:“花苑是要回,不過得在救出我師伯之後。”風倦月道:“你這一去一回,又不服丹藥護命,若耽誤了診療的時機,那怎麼辦?”許清濁道:“若耽誤了谷師伯的性命,卻又怎麼辦?”
風倦月心中大急,便欲出指點倒他,綁了他回花苑。許清濁瞧她手指一併,知她所想,嘆道:“月娃,你別阻止我。你既告訴我實情,便知我必然會做此決定。”風倦月一怔,手指慢慢鬆開。
她深知許清濁性子頗倔,強來無用,心中掙扎一會兒,低聲道:“便由你。是我劫了福王的鏢,即使退還丹藥,仍難逃其罪。一人做事一人當,讓他們抓我進去,換你師伯出來。你師伯武功很高,叫他護送你回漢陽。”
許清濁渾沒想到此節,心道:“這、這......難道要月娃坐牢?萬萬不行,萬萬不行!”可不僅是劫鏢之罪,師伯更為此聲名大損,連帶神嶽鏢局失信,種種禍事,均已無法挽回。
他把心一橫,道:“月娃,咱們有難同當!坐牢我陪你坐,谷師伯埋怨你,我替你磕頭賠罪。”風倦月轉過身,道:“你若性命無恙,我坐牢,遭人責罵算得了什麼?只是......你活不成,我也不活了。”
她語氣悲悽,話音未落,往街頭一輛馬車疾走而去,詢問車伕是否去往京城。她既然答允了許清濁,自要抓緊工夫,心想早到北京一日,情郎便能早回花苑一日,或能在藥力消退之前,得神醫救治。
許清濁心亂如麻,但原則所致,不能鬆口。兩人上了馬車,坐進廂中,都不說話。車伕略覺好奇,然而不敢發問,一揚馬鞭,吆喝幾聲,往北京方向悠悠駛去。
兩人思緒沉重,一路寡言少語。途中許清濁傷勢復發,疼得五官扭曲,呻吟連連,卻執意不許風倦月動那藥盒。風倦月絕望垂淚,只能抱緊了他,期盼減輕他的痛苦。
所幸疼痛雖顯,藥力仍存,痛過之後,許清濁性命暫且無礙。加上此前住店時,風倦月心疼情郎,每聞其呼痛,即拿“松鶴萬壽丹”給他服下,其實藥力過剩不少。若按常理累加之,所餘藥效,也夠他再活一個月以上了。
風倦月悲喜交加,打定了主意,儘快解決此事,便送情郎看醫。不數日抵達京城,兩人在客棧要了房間,把包袱等物存好,即往街上尋人打聽谷豐庭陷在哪一處大牢。
不少百姓都見過神嶽鏢局進京的場面,可眾鏢師被捕,卻是沒有親見,答不上來。一個老人瞧兩人著急,指點他們去內城宮門,找當差的問一問。過午走到承天門外,偶有文武官員進出,兩人忙上前請教。
官員往來皇宮,均有公務在身,各派僕從備好車馬,驅趕閒雜人等。只是許清濁、風倦月儀表非凡,衣著華貴,上前求見,僕從也不敢隨便喝退,於是領到轎子座馬前,請主人出面。
這些官員瞧兩人相貌俊美,初還大感興趣,和顏悅色傾聽,可一知其所問之事,要麼臉色大變,匆匆離去,要麼迴避不理,呼喝僕從支開他們。兩人連問幾人,均是這般,不由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許清濁喃喃道:“谷師伯的罪究竟有多重,竟連這些當官的都談之色變?”風倦月扮成強人劫鏢,實非己願,不料闖下這麼大的禍,心中委屈,低聲道:“只是丟了幾枚丹藥,其他的貨物都沒動,至於如此麼?”
許清濁想起在丹教聽的種種訊息,道:“香羅剎說萬曆皇帝得了重病,福王進獻丹藥,或是替父治病,咱們奪走丹藥,萬一耽誤了天子的病情,豈不嚴重?也難怪朝廷震怒了。”
風倦月搖頭道:“皇帝老兒早就病了,福王怎麼現在才送藥進京?而且我聽那些武林人士講,每年福王都上貢,皇宮之中,未必缺少‘松鶴萬壽丹’。”許清濁道:“嗯,你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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