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一個女聲道:“你們且在門外等候。”有幾個人答道:“是!”許清濁三人躲在屏風後面,聽得腳步聲近,兩道身影踏了進來。許清濁靈機一動,雙手一伸,握住二女手掌。
毒靈子瞪了他一眼,剛要掙脫,一股內勁湧進體內,忽覺沉靜安寧,連呼吸都緩了下來。卻是許清濁催動“虛脈種功之術”,將“清濁勁”渡入二女身體,令三人內息相連,接著運用“藏花訣”,悄然隱匿。
這樣一來,即便是高手在屋內走動,若不當面望見,難以覺察他們。毒靈子剎那之間明白了他的意圖,便不發作。風倦月半醒未醒,身子虛弱,自是任他為所欲為。
臥室十分寬闊,三人藏在角落,進屋的兩個人則在房間正中停下,雙方隔得尚遠,許清濁更是放心。便聽那之前說話的女子道:“玄弟,來,你將衣裳褪下。”
另外那人呆了半晌,似是沒有動作,反而發問:“鶯姊姊,你說有辦法讓我不再害怕,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法子?”許清濁驚駭莫名,暗叫:“向子玄!”回頭與毒靈子對視,她眼中也是震驚。
兩人上一次聽聞向子玄的下落,還是在關外遼東,此人遭馬林的火器擊中,受了重傷,倉皇逃離戰場,從此不見人影。不料,他已然不在遼東,回到了丹教總壇。
許清濁尋思:“當日三門峽外,天山派的沈素衣曾呼喊‘向子鶯’,說此女是向家中人,原來是向子玄的親姊姊。”想起一事,微微移動腦袋,向屏風外窺了一眼,暗道:“果然是她!”
只見兩人一坐一站,坐著的那個背對屏風,看身材正是向子玄。另一人穿著紫衫,光看側臉,十分美貌,更透著股清冷之氣,卻是許清濁從藏邊返回中原時,在松州遇到過的那個女子。
那日,這紫衫女子出手懲戒向家弟子,誰也瞧得出她不滿。如今知曉她的身份,許清濁暗歎難怪,向子鶯是向家的長女,見門中弟子投了綠林,幹那卑鄙無恥的行徑,如何能不令她憤怒?
接著偷望,向子鶯將手按在弟弟肩頭,柔聲道:“......姊姊不會騙你,聽話,解開衣裳。”向子玄點了點頭,鬆開衣釦,將上衣褪下,許清濁見他光是背影,已佈滿傷疤,不由大為吃驚。
向子鶯伸手撫摸他胸前、背後的傷痕,道:“玄弟,你身上的傷疤這麼多,姊姊一直都很心疼你。只是咱們向家家道中落,爹爹又曾敗於沈正松之手,已遭了武林同道的恥笑,咱們一家加入丹教,豈可再受輕賤?”
她背對向子玄,嘆道:“既然老天眷顧,出了你這樣天資不凡的習武之材,爹爹自然對你寄予厚望,從小嚴格待你,那是想讓你為咱們家爭一口氣。因為你,向家才能在教內站穩,這些傷痕沒有白白落下,你功不可沒。”
向子玄忽然面露愧色,道:“可、可我現在......”向子鶯轉身道:“不錯,這幾年來,你卻未立寸功,爹爹對你很是不滿。可姊姊明白,你敗給了劍仙后,心魔難消,始終緩不過來。”
她靠著向子玄坐下,安慰道:“此事不能怪你,咱們身為丹教中人,暗處行事,何必去武林中稱雄?卻是爹爹始終咽不下那口氣,非派你去洛陽俞家顯擺武功。不料人外有人,反將你前途葬送,爹爹此舉,大謬特謬。”
向子玄渾身顫抖,道:“鶯姊姊,我、我好沒出息,明知人大不了一死,可每每想起那女人,就情不自禁怕得厲害,手腳發軟,什麼武功都施展不出。我是不是膽小如鼠,天生怯弱?”說罷,撲在姊姊懷裡痛哭起來。
許清濁只與向子玄在戰場上會過一面,但對此人事蹟所知不少,只覺他性格陰暗,冷血無情,不料在親姊姊面前,彷彿一個撒嬌的男童,聽著這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直是錯愕萬分。
向子鶯道:“玄弟,你從小到大,行刺達官顯貴、武林高手無數,哪一次不是出生入死?誰敢說你膽怯!只不過,習武之輩,寧受死不受辱;爹爹不准你死,你不得不揹著恥辱。忍辱負重,方顯英雄本色。”
向子玄收淚道:“鶯姊姊,我活著好累,我該怎麼辦才好?”向子鶯嘆道:“玄弟,爹爹越來越糊塗了,叫你這樣生不如死,武功一日不如一日,那有什麼用?姊姊只能瞞著爹爹,幫你一把了。”
向子玄抱著她,抬頭問道:“鶯姊姊,你說有辦法,叫我不再懼怕那女人了?是不是?”向子鶯道:“不錯。”向子玄道:“以後,我也不會再做噩夢,夢見她了,對不對?”
向子鶯微笑道:“......是,你放心......”忽地手掌一翻,一根長針出現,飛快地插進了向子玄的腦頂。向子玄才露出喜色,陡遭一擊,雙目瞪直,喉嚨裡發出咯咳幾聲,五官登時凝固。
許清濁、毒靈子偷看這一幕,差點叫出聲來,不料方才還溫言細語的向子鶯,突然就對親弟弟狠施殺手,簡直猝不及防。許清濁暗道:“什麼?我和師父的殺父仇人就這樣死了?”沒來頭感到一陣失落,竟把驚駭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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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再看幾眼,向子玄眼神中仍有微光,彷彿未死。好奇之下,靜觀其變。向子鶯站到了弟弟面前,捧起他的面龐,嘆道:“玄弟,你別怨姊姊,若非眼下局勢危急,這法子姊姊決計不用,可是......”
她說到這兒,語氣冰冷了幾分,道:“......香羅剎、封鐵面帶人強闖主殿,多半要逼宮,為難父親。倘如給他們得逞了,我向家便是萬劫不復。我們身為向家一份子,安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