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似乎懂人心,一陣陣的刮過,不住推著道上的三匹駿馬,好使它們跑得更快些。馬上乘客是二男一女,均套著寬袍,披著斗篷,手挽韁繩,包袱斜跨腰邊,看起來風塵僕僕,已趕了很久的路。
只聽當先一人抬手擋額,望了望盡頭,發現隱約有座城門,喜道:“恩公,月娃,咱們快要到松州城了!”半晌未聞回應,扭頭一瞧,另一個男乘客對自己頷首微笑,那位女乘客卻是目望別處去了。
這三人正是許清濁、舒雲天和風倦月,許清濁內功大成之後,他們告別雲剛,啟程往東,快馬加鞭,餐風露宿。不過月餘,已脫藏入川,來到這號稱“川西門戶”的松州,打西門進了城裡。
舒雲天、風倦月向來都不愛言語,許清濁本是滿腔談興,可與他們一路相伴,好比守著兩個悶葫蘆,有時一日下來都沒幾句話,甚至生出錯覺,還當自己是一人獨行。
只不過,他這一番歸來,終不負恩師所託,尋回了鳳雛,更兼得了一身玄奇內勁,恰是能醫花如何的良方,心中前所未有的舒暢。至於途中同伴寡言,一肚子話憋得慌,對他而言,倒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松州與潘州合稱為“松潘衛”,乃邊陲重鎮,藏王松贊干布曾和唐朝大軍在此決戰,後又言好,成就了藏漢和親的千古美談。此地駐有明軍,居民漢藏皆有,但街道門店,已均為漢人風格。
三人行了一日未停,既然入城,也不急著馬上走,當下尋了家酒店,暫作休息。許清濁四下一望,見食客都拿銀子付賬,不由一怔,笑道:“你們等等我,我去兌點銀子來。”
在西藏時,三人要住宿或是採購酒食,都拿些金塊珠寶交換,當地居民對此甚是隨意,並無異言。但此地是大明治下,銀子制錢才使得開。許清濁想起自己貼身揣著銀票,當下去錢莊,換了二百兩銀子。
回到酒店,見二人桌上堆滿了酒菜,走近了笑道:“怎麼點了許多?吃得完麼?”風倦月正伸筷子,夾了一片嫩嫩的雞肉送進嘴裡,抬頭瞧了他一眼,道:“我想都嚐嚐,不行麼?你要怕花錢,我包袱裡還有珠寶。”
許清濁知她對漢人的東西十分好奇,不以為意,掏出一錠銀子拋了拋,嘻嘻笑道:“你那些寶貝,店家不一定識貨呢。再說了,這裡靠著青藏,飯菜口味差不多。幾時進了中原,夠有好吃的等著你!”
風倦月不理他,更夾幾樣菜嚐了,瞟向舒雲天,道:“鳳雛,你怎麼不動筷子?”舒雲天轉過頭,衝她笑了笑,道:“沒什麼,我還不餓。”說罷,眼睛又望向門外。
這一程,舒雲天趕路比誰都急,一到休息時,又比誰都不耐,直恨不得不眠不休趕回花苑才好。若非他曾飲用藥茶,身子調養好了很多,壓根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許清濁與風倦月都知他歸心似箭,相視一眼,許清濁笑道:“恩公,你昨天跟我講的‘虎形’十七種變勢,有一種我還沒弄懂。”風倦月登時會意,也道:“鳳雛,你替我改進的那招‘彎月藏雲’,我沒想透。”
鳳雛一生痴迷武學,唯有談起武功,才能稍停心愁,起些興致。三人途中言語固然不多,十中有九,也都是關於武功的。此刻二人以武學疑難相詢,舒雲天果然收回目光,開口向他們解釋。
兩人此舉雖為減他胸中愁緒,但得他一番講述,受益良多。尤其是許清濁,成就了“清濁勁”後,一切武功均能運用自如,二十真形的打法與心意六合拳頗有相通,他學起來多多益善。
心意六合拳已有拳訣,沒有具體的招式,舒雲天曾言,這些該交給後人去鑽研。可他畢竟天賦異稟,能者多勞,自己也時常忍不住思索,取秦嶺派的真形武功而改,為這門拳法想了不少招式。
舒雲天替二人解惑,想起了拳神,由衷讚道:“雲前輩的五字拳訣,暗與五行相合:劈為金、鑽為水、崩為木、炮為火、橫為土。五行又合五臟,因此練勁之法,亦是五臟調和之術。這就使殺傷之勁,融入了養生之道。”
許清濁對五行八卦之流,一向糊里糊塗,敬而遠之,忙岔開話題,道:“恩公,除了這二十形,你們秦嶺派還有哪些象形武功?”舒雲天微微一笑,道:“怎麼問這個?你想都學會嗎?”
許清濁瞧了一眼風倦月,嘻嘻笑道:“我就想知道,有沒有羚形、羊形?”風倦月私下喚他“藏羚兒”,聞言道:“你要向鳳雛學成了,好名副其實麼?”許清濁笑道:“是啊,身為藏羚兒,怎能不懂羚羊神功?”
舒雲天搖了搖頭,失笑道:“並無什麼羚形、羊形。不過秦嶺派有一門身法,喚作‘羚羊掛角’,玄妙異常,非武學造詣極高者不能習得。你如今憑藉內功,心意六合,圓轉如意,卻十分適合練它。”
許清濁、風倦月不料還真有以羚羊為名的武功,相顧驚喜,都來了興趣。待要詳問,忽見一個胖子靠近了,猶豫片刻,低聲道:“幾位客人,敢問你們是在討論武功麼?”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許清濁見他是這間客店的掌櫃,奇道:“是啊,怎麼了?掌櫃莫非也懂武功麼?”那掌櫃忙擺手道:“哎喲,我懂什麼?只是相勸一句,你們可別再說了。不然等會兒他們來了,有大麻煩的!”
許清濁更奇,問道:“誰?”那掌櫃額角滲汗,道:“就是、就是......”還在磨磨嘰嘰,猛聽門外有人道:“唐老闆,我們都來了,你怎地還不出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