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嘯在一旁觀戰,忙道:“劍仙!還請手下留情!”那老者還沒站穩,聞言怒喝:“向長老,你還不出手?難不成你敢勞煩教主?”花如何眼神一斜,瞧向向天嘯,後者連退兩步,擺手道:“劍仙,我說過不敵你,不會與你作對的。”
那老者愈加惱怒,叫道:“姓向的,你雖辭退了護法之位,仍是我教長老,大敵當前,你豈可如此縱敵?”向天嘯苦笑道:“向某年老力衰,身有舊傷,何必自討苦吃?”
那老者心生悶氣:“今日護法就我一人在場,姓向的這老東西打都不敢打!隨行的正副堂主、壇主也都非武藝拔尖,就算一齊拼命,哪能傷得了劍仙分毫?哎,今日我主持大局,這般出醜,讓教主都瞧在眼裡,老臉全丟盡了!”
他為丹教東護法,在護法中年紀最大,人望最高。教內的骨幹,包括不少正副堂主、壇主,均乃他一手提拔上來,屬下都尊稱他為“大當家的”,稱呼之中,隱隱把他抬為五大護法之首。
他無論在內主持儀式,還是在外履行公務,向來前呼後擁,人人奉承,今日一敗,可謂顏面盡失。再次打量向天嘯,暗想:“姓向的虎毒不食子,總不能把親兒子送到劍仙劍下,難道他一開始就打算請動教主了?”
花如何見面前敵人都倒地呻吟,唯一能站起的那老者和向天嘯對望不語,不耐道:“向子玄的行蹤,你們究竟說不說?此劍再動時,便要殺人了。”轉頭一瞧,許清濁持槍立在場邊,已打退了幾個身手好的,無人再敢闖上石臺。
目光移向白玉寶座上,周天教主端坐無恙,似乎潛神入定一般。她心想:“這人裝神弄鬼,戴著一副沒有孔洞的古怪面具,坐在椅子上,別人也不知他是無動於衷,還是嚇得動不了,抑或是神遊天外去了。”
那老者臉色數變,走到花如何面前,躬身道:“按武林規矩,論武功高下,我們丹教在場教徒盡皆服輸,今日是你大勝!倘若你肯就此離去,我教教徒以後遇見你花苑中人,自當卸甲棄兵,退讓十里。”
許清濁在遠處聽到這一句,對花如何佩服到了極點,暗想:“丹教高手如雲,花苑不過我師徒、三芳數人,他們竟然肯以多服少,從此只消見了我們,就回避十里。這名聲若傳出去,以後哪還有徐貫之流敢到花苑撒野?”
花如何道:“用不著你丹教服輸,我只問向子玄的下落。”那老者嘆了口氣,點頭道:“好罷,我就料到你會這麼說。但有教規在上,我教絕不出賣教友,向護法的行蹤,恕無法相告!”
他不待花如何發作,忽地哈哈一笑,似是解脫,笑道:“作為武林人士,我們輸得心服口服。只不過,我們的武林身份僅是微末,侍奉教主才是終身大任,接下來,那就不是武林中的事了!”
他一掀袍底,大步邁到白玉寶座下方,跪倒磕頭,叫道:“教主,今日強敵來犯,屬下無能,難以護教,眼看我教教眾與新來投誠的好朋友們都要葬身於此,乞求您神歸仙軀,降妖除魔!”
丹教眾堂主、壇主也都忍痛爬到那老者身後,跪了一地,向那教主磕頭道:“乞求教主神歸仙軀,降妖除魔!”這些人內功不俗,喊話連成一片,聲撼雲霄,石臺之下的嘍囉們和川夷八族為之震驚,也情不自禁跪下,給教主磕頭。
場中便只剩花如何師徒站立,向天嘯單腿著地,似跪非跪,口中不言,神色卻也甚為恭敬。許清濁又是吃驚,又是好笑,見丹教嘍囉們都跪著磕頭,無人進犯,把長槍倒拿了,走到花如何身邊,問道:“師父,怎麼辦?”
他認定周天教主跟陶仲文一般,是個招搖撞騙之輩,教徒們磕了半天頭,這人紋絲不動,不由想起自己盤腿運功,給馬祥麟誤會成了耍心眼避戰,暗想:“這位教主學我許清濁,大掛免戰牌,卻不懂師父焉能忍他許久?”
不料目光移向花如何,發現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峻,心裡沒來頭一慌,收起笑意,愣愣地望著周天教主。可瞧了好久,也沒看出什麼端倪:那人始終保持一個姿勢端坐,從未動過,面具遮著臉,整個人彷彿一截枯木。
那老者領頭跪了半晌,也喊了半晌,全然無功,無奈之下,轉向向天嘯,低聲道:“向長老,教主最信任你,唯有你喊了,他老人家元神才能歸竅。”向天嘯為難道:“可教主神遊不久,咱們就打擾他......”
那老者心下恚怒:“什麼時候了,這還用你提麼?無非是想讓我服你!”雖是怒極,深知教中只有向家父子、鄧無魂等寥寥數人得受教主垂青,卻也無可奈何,低聲道:“向長老,耽誤不得。教主怪罪下來,全由我扛著。”
向天嘯這才微微一笑,上前兩步,重新跪倒,朗聲道:“屬下向天嘯,懇請教主元神歸來,解救我教大難。”沉寂了片刻,忽一聲極為奇特的聲響,不知從哪傳來,又似乎始終都在,彷彿晨鐘暮鼓,震得眾人心神恍惚。
許清濁定睛一看,只見周天教主已經站起,身材高大,可是毫無其餘動作,形同殭屍一般。他心裡咯噔一下,暗想:“我一直都盯著他,他怎生站起來的,我怎麼全沒發覺?他坐著、站著兩個姿勢,倒像是瞬間換成!”
丹教教眾大喜過望,那老者既喜且愧,心道:“哎,到底還是姓向的受寵。”忽聽花如何問道:“這場上的石球,是怎麼裂成四個的?”那老者一驚,轉過身來,點頭道:“劍仙眼力當真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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