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將軍鬥到酣處,一聲虎吼,長槍先砸後掃,將姓胡的一柄銅錘打落,又把姓劉的腿彎擊中,局面已是大勝,胸中十分快意,叫道:“兩個鼠輩,不是我的對手,還有一隻,怎麼不下來?”
許清濁笑道:“你誤會啦,我壓根不認得他們。”那少年將軍冷笑道:“見識了我的厲害,就想推得一乾二淨?做夢!”許清濁微有些著惱,道:“你這人一味固執,好不曉事!再說,你原也沒什麼厲害!”
那少年將軍大怒,喝道:“光說不練,有什麼本事?來來來,你們三個一起上!”許清濁搖頭不語。那少年將軍還要再激,忽見胡劉二人似有異狀,目光移去,冷笑道:“你們兩個懦夫,半天還沒發招,這就不敢打了?”
胡劉二人已知非他敵手,唯有忍氣吞聲。那姓劉的說道:“你這身武功,必有名師傳授,我二人一時走眼,當你是個尋常將士,吃了虧,算我們自作自受。”
那少年將軍道:“哼,你想說什麼?大可直說。”那姓劉的道:“我叫劉十膽,人送外號‘雲裡槍’;這位是滄州胡鐵大,我二人今日認栽,對小將軍的武藝欽服到底,冒犯鄉里之罪,乞請饒恕!”
武林中人若輸了比武,大丟臉面,若再自報名號,給人傳出去,豈非是怕臉沒丟夠?可劉十膽、胡鐵大都是老江湖,已瞧出這少年是當地的望族,若進一步激怒了他,瞞天過海,枉法殺人,今日丟命異鄉,那可比丟臉壞多了。因此二人極盡謙卑,自吐身份,以示誠摯,一席話說完,都向那少年將軍低腰一躬,賠禮致歉。
那少年將軍沉吟片刻,喚劉十膽道:“過來!”劉十膽惴惴不安走到他跟前,那少年將軍橫起槍桿,忽往他背上狠狠一拍,劉十膽長槍脫手,撲倒在地,口中鮮血直湧。
那少年將軍道:“你重傷我一名鄉親,我也還你一下。去吧!”劉十膽掙扎著爬起,以手捂口,頃刻血染五指。那少年將軍不再瞧他,轉向胡鐵大,陰沉沉地道:“你辱及家母,罪大惡極。我無權放你,得把你的生死交由她發落。”
胡鐵大心裡一沉,暗想:“這小子下手這麼陰毒,他媽媽一定是個心狠手辣的老妖婆!還說什麼生死,我若落在他母子手裡,焉能活命?”情急之下,怒道:“你憑什麼捉我?你知道我後頭的人是誰嗎?你要敢動我,他們......”
話說一半,劉十膽忙喝:“不可洩露天機!”喊得太猛,加重了傷勢,一口血噴出老遠。胡鐵大一呆,心道:“不錯,我曾立過誓,絕不可在人前洩露另一層身份,不然給大當家的知道了,還不如死在這裡......”
他沒法搬出後臺,無計可施,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磕頭道:“饒命!饒命!將軍,您是天將下凡,就饒過小人這一次罷!若讓老太太知道了我胡言亂語,豈不徒令她不安?汙了尊耳,更添小人罪孽!”
那少年將軍冷笑一聲,遲疑不言,胡鐵大情知有戲,頭磕得直如搗蒜,各種肉麻之語一股腦地傾吐出來,連旁邊的劉十膽重傷之下,猶自搖頭慚愧。圍觀的當地人捧腹大笑,十分解氣。
那少年將軍罵道:“沒種的東西!好罷,你承認方才辱及家母的話都是胡說八道,算不得數,我便饒你一命。”胡鐵大喜道:“是,是,小的迷了心竅,全是胡說八道,算不得數。”邊說邊磕頭,說完了頭卻停不下來。
那少年將軍不屑一顧,揮手道:“兵器留下,人都滾罷!”胡劉二人哪敢多留,相互扶著,一顛一跛,往遠處走去。行人朝他們身上吐痰或是唾罵,兩人低頭受之,不敢露出一絲不敬。
許清濁見這少年將軍決斷如鐵,威風八面,心下甚是羨慕,忽聽對方喝道:“還剩一隻,你也下來聽我判詞!”許清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搖頭道:“我又沒做壞事,幹嘛聽你判詞?”卻不甘示弱,悠然下了樓梯,立在酒樓前。
那少年將軍聽他不服,心生不悅,望到他腰間長劍,知他會武,長槍一倒,就要刺擊。卻有人叫道:“小馬將軍,您別錯怪了他,這位公子是個好人,剛才若沒他攔著,我們都給那兩個惡棍摔出去了!”
剛才給許清濁救了的食客們,這時早已緩過氣來,出門堆在欄杆前看熱鬧,發覺那少年將軍似有誤會,於是出言幫忙澄清。一時七嘴八舌,都講起許清濁的好來,那少年將軍方知真相,臉上一熱,閉口噤聲。
許清濁面有得色,笑道:“怎麼著?知道自己錯了吧?”那少年將軍嘿了一聲,才道:“你這小子秀氣得姑娘家一樣,渾身無力,居然還能救人?怕不是鄉親們看錯了?”
許清濁大怒,喝道:“我武功可比你強多了!”那少年將軍笑道:“吹牛皮,誰不會呢?”許清濁將秋霜劍抽出半截,怒道:“哼,我若真的出劍,你在我手下撐不過十招。”
那少年將軍當他胡吹大氣,雖是極惱,可既知許清濁是好心救人,又不願引得他和自己交手落敗,以免這有恩於鄉親的少年平白丟了顏面,於是搖頭微笑道:“我沒練過劍法,敵不過你。嘻嘻,天下唯小白臉最愛使劍!”
這話要只說前半句,許清濁的怒氣已然全消。可加上了後半句,許清濁反倒更怒了,怒極反笑:“你不會劍法,我卻會槍術。我說句狂言,你的槍法也不是我對手,信不信?你要認了,我就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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