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何微微一笑,將缺月劍接在手中。只見那寶劍長三尺有餘,並未出鞘,劍鞘上紋理看似十分古樸。奇怪的是握柄與劍身之間並無劍格,連線兩者的是一塊巴掌大的鐵盤,包裹住一面玉璧。
許清濁雖無鑑寶之能,也覺此劍外形古意盎然,好奇心更是大增。花如何笑道:“想瞧麼?”許清濁連忙點頭。只聽噌的一聲清鳴,古劍給花如何拔出鞘來,劍身清澈如水,寒芒積聚,竟使那玉璧亮起,泛放白光,有如月色。
許清濁暗暗讚歎,再瞧那玉璧,忽地發現其鑲嵌的縫隙中,左面殘缺了一個口子,只不過為鐵盤相遮,不甚明顯。花如何嘆道:“此玉天然所成,可惜憾有缺口,不能稱璧,只能稱玦。玉璧是滿月,玉玦卻是缺月。”
許清濁方知劍名由來,也不禁有些惋惜。花如何嘆道:“人生就好比這缺月,難得盡善盡美,說不定,還是不如意的事更多些。”除了桃舞,其他人聽了,都若有所悟,痴然不語。
花如何撫摸劍身,忽地還劍入鞘,說道:“缺月劍埋藏太久,還需經明月照射,連飲月華二十七夜,方才恢復全盛。二十七日後,我動身前往川蜀,清濁與我同去,莊子就交給你們了。”
桃舞忙道:“幹嘛不帶我去?我比清濁武功高多了,正好做你幫手,報仇還得靠我!”花如何搖頭道:“我既親自出手,還用得著你們相幫?我帶清濁去,是因他父仇也在落在這兇手身上。”
桃舞無法辯駁,悶聲悶氣地踏出屋走了,蘭韻、菊清深明小姐武功絕頂,此行必然無妨,也都放心告退。花如何將缺月劍擺在牡丹園中特製的劍架上,令其飽飲月光,劍上的玉玦為明月所照,果然一日亮過一日。
師徒倆練劍習武如常,直到第二十八日上,已至十月中旬。花如何這才取了缺月劍,帶著許清濁,兩騎白馬,輕裝出行。花如何依舊扮作男子,白衫勝雪,極是俊美。
不過這一回,她腰懸古劍,缺月劍的銳氣似乎能透出劍鞘,給她周身都蒙上了一層冷意,令人不敢多望。師徒兩人一路往西,漸漸的行客方言變易,都帶上了川音。
這日到了施州,當地是漢夷共治,夷族土司世襲,入目所見,已有很多夷人,行止都與漢人有別。花如何道:“古時候稱湖北為楚蠻之地,千年來受聖人馴化,還能保留不少土著原貌,殊為難得。”
許清濁知她半漢半苗,對天下夷民頗有親近之感,也順著她的意思誇了兩句。打施州再往西去,穿過三峽,只見群山連綿,重巒疊嶂,溝壑縱橫,地勢東高西低,始知巴蜀多山不是虛傳。
此後常走山路,多處地段馬蹄難馳,許清濁唯有牽馬緩行,可見花如何幾乎不下馬,不由好奇。盯著她瞧了一會兒,方才看出她坐下的馬兒四蹄靈巧,竟能如人一般攀登挪移,急緩自如。
又看了好久,終於發現花如何每遇險阻地帶,就伸掌輕撫馬首。他駭然悟到:“天吶,師父能用‘藏花勁’操縱馬兒!只是馬也有經脈穴道麼?”
花如何貪看美景,可沒覺察這徒弟大驚小怪,行入巫山之中,景色雖美,奈何人跡罕至,師徒倆免不得風餐露宿。復行數日,終於地貌開闊,民眾漸聚,且多是漢人穿著打扮,路過村鎮,甚至能見市集、酒樓和賭坊。
這一日,來到一處繁華之所。花如何道:“此地離鳳凰山似乎已近,我去探聽探聽,你就留在這兒玩罷!”將一隻小香囊丟擲。許清濁接在掌心,捏了捏,方知是銀子銀票,忽聽花如何笑道:“不許拿去賭錢!”
許清濁叫道:“師父,我同你一起走!”定睛一瞧,眼前空餘白馬,已不見花如何人影。無奈之極,滑下鞍座,把兩匹馬牽在一起,恰覺肚餓,於是握著香囊,走進街邊一家酒樓。
那酒樓一面靠山,三面懸空,用細柱支撐,甚是奇特。許清濁一路上也見過不少這樣的屋子,花如何告訴他這些稱作吊腳樓,在苗族裡也有,支柱撐得老高,可以防止野獸毒蟲爬進屋內。
許清濁剛剛落座,當先聞到一股飯菜香味,食指大動,點了不少當地的菜餚和美酒,一個人吃得甚歡。菜餚中以臘肉、臘魚、臘雞居多,加上香糯的餈粑,清甜的米酒,實為絕妙搭配。
吃完待要付賬,忽有一細長之物伸進門來,杵到了本來不高的橫樑,嗖嗖地落下一通灰塵。許多食客碗裡都進了灰,紛紛怒目望去,只見兩條大漢,一人扛著長槍,一人舉著對銅錘,大咧咧地坐在一張空桌旁邊。
許清濁一怔,心道:“莫非是武林中人?”稍生興趣,便不急著走,把壺裡的殘酒都倒進杯中,端杯邊飲邊瞧。那兩條大漢要了一桌子菜,一大壇酒,哈哈說笑幾句,一碰杯幹了酒,一人罵道:“什麼破酒?甜得膩人!”
其餘食客多是當地人,聞言更是惱怒。另一人笑道:“劉兄忍忍吧!我瞧這兒,看著像是漢人的地方,其實全不是那會兒事!咱們北方漢子,到了江南都吃喝不慣,更逞論這蠻荒之所!”
姓劉的也笑道:“那是,若非大當家的召集,咱們才不來這裡!喂,胡兄,你說咱們這次能見到那幾位大人物麼?”姓胡的搖頭道:“大當家的是咱主子,多半能見著他老一面。其他大人物嘛,嘿嘿,那是瞎子挑燈,想見見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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