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靈子叫道:“不,你帶我回去,她們定要殺了我。”許清濁撓頭道:“不會吧?大不了我替你求情好了。”毒靈子急道:“花苑三婢恨我入骨,又豈肯饒我?你、你,我決不跟你回花苑!”
許清濁笑道:“這可由不得你了……”卻見毒靈子神情一滯,似是急火攻心,雙目一閉,側摔在稻草堆裡。許清濁大驚失色,忙俯身湊到她近前,想察看她的情況。
不料毒靈子兩眼驟睜,許清濁一愕,忽覺勁風直擊額頭,面前兩點漸大,卻是兩根玉指疾伸,摳向自己的眼眶。他腦子一炸,本能頭往後擺,扔了劍鞘,雙手五指攤開,朝面上遮擋。
許清濁藉著這一退,以為逃過危險,哪知眼中寒光閃閃,數根銀針隨對方手指刺來,已從自己指縫中穿過,轉瞬間就要戳瞎這雙眸子。
許清濁遇險至此,情勢危急,忽而急中生智,五指指節內折,使招“群芳指”裡的“葉叢間花”,奮力朝那幾根毒針的針末夾去。這一招果然奏效,四五根毒針被他並指鉗住,另有兩三根雖滑脫了,去勢已盡,垂落掉在了青衫上。
毒靈子偷襲沒能得逞,又驚又怒,右手雙指一挺,復而插下。只見點點寒芒,有如星爍,知道是許清濁反將毒針甩來,心頭不甘,卻不能不躲,收指而回,身子擰了半周,毒針全沒入了稻草中。
毒靈子轉頭一看,許清濁咬牙切齒,雙眼幾欲冒火,伸掌朝自己天靈蓋拍擊。她先前用力過猛,傷處又痛,全身已不聽使喚,望著這力道極強的一掌,無法躲避,閉目待死。
許清濁心中一動,掌停半空,掌風將毒靈子鬢髮吹得亂舞。毒靈子覺察殺招未至,睜眼盯向許清濁,目光初弱,隨後轉狠,冷冷的不帶絲毫怯意。
許清濁怒道:“你這女子,恁地陰險毒辣!我一片好心,你只懂恩將仇報!”毒靈子冷笑道:“誰叫你好心了?有種就殺了我,我立過誓,當年在開州城裡嘲笑我的人,我必要奪其一雙招子!”
那時嘲笑她的人裡面,要數許清濁笑得最歡,幾年來,毒靈子一直記憶猶新,每每想到那張笑臉,就氣得大發雷霆。現下得知眼前這少年就是長大成人的許清濁,怒念大熾,於是故作驚惶暈倒,實則是要挖他的眼,戳他的目。
許清濁怒道:“誰嘲笑你了?”回憶了一會兒,恍然憶起,怒氣消了一小半,斥道:“那是你自己作惡,遭了報應,被我師父懲罰,倒頭來反怪別人看見?”
毒靈子兀自冷笑,道:“我就是要怪,就是要報復!本姑娘行事,輪得著你評頭論足?”許清濁失笑道:“你我現下若調個位子,這話或許還有幾分氣勢。”
毒靈子腰痛腿傷,歪歪扭扭趴伏在地,模樣甚是狼狽,聞言臉上一紅,默然不語。許清濁拾起寶劍,使鞘連點,封了她“廉泉”、“缺盆”、“中府”三處穴道,叫她無法使力。
毒靈子怕許清濁舉止不端,見他劍鞘代指點穴,並不胡來,神色稍緩,忽想:“他趁我昏迷,給我裹腰上劍傷,早就掀過我衣衫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無恥小賊,裝什麼規矩?”
許清濁被她罵得莫名其妙,也懶得過問,把劍別回腰間,背對著毒靈子蹲了下來。毒靈子見他雙手反握自己手臂,驚道:“你、你想幹什麼?”
許清濁道:“自然是揹你回花苑!我原是想過些時候,等桃舞她們消了氣,再把你帶回去。豈知你陰險狡詐,這般惡毒!那我還做什麼好人,她們要殺你,要斷你手腳,我才不管了呢!”
毒靈子渾沒聽到他後面的話,只聞“揹你”二字,渾身發冷,待他說罷,叫道:“你別揹我!要去花苑,就僱轎子來,抬著我去,我、我不要你背!”
許清濁笑道:“這裡是鄉下,可沒轎子轎伕。你不要我背?那你猜猜,你是怎麼從花苑到這裡來的?”毒靈子氣得差點暈過去,怒道:“你、你混蛋!你敢這麼對我,我定要殺了你!”
許清濁嘻嘻一笑,將毒靈子嬌軀拉起,負在背上。毒靈子身伏其背,頭擱其肩,羞怒欲狂,苦於被封穴道,只五官能動,張口咬他耳朵。冷不防一團青布塞進嘴裡,嗚嗚了幾聲,吐不出來,眼淚奪眶而出。
許清濁擒著她雙腕,拉在胸前,起步欲走,忽聽門外響起馬鳴人語,心裡一驚:“這女子心神不寧,若再給外人瞧到,只怕非得自殺不可……”
一來為毒靈子著想,二來自己也怕羞,許清濁轉回身子,快步繞到屈原泥像後,俯身躲好。毒靈子先還嗚嗚直叫,見他肯避人而藏,立時噤聲,甚是配合。
只聽吱呀一聲,廟門被人推開,跟著邦的一下,似有重物砸地,伴著連續不絕的乒乒細響。一女子聲音道:“石哥,這鳥兒撞籠子撞個不停,就怕到了花家,它已撞得半死,那還怎麼獻給劍仙?”
許清濁暗想:“怎麼又是來我花苑的?”更覺這女子聲音熟悉,側頭瞥了一眼毒靈子,見她雙目瞪得老圓,眼神裡五分驚恐,五分憤怒。許清濁很是奇怪,翻過她手掌,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寫道:“你認識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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