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知自己畫花半年,也就在看花如何試演“十二芳華劍”時有過明悟,之後自行練劍,從未再往花上琢磨半刻,等同是對“十二芳華”的名目視若無睹。他思及此處,不禁大為慚愧。
既悟得此理,一日下來,共練了七八招,劍意若從中斷絕,則先練“含苞劍法”,回想桃花之貌,再使出“紅雨劍”裡對應的招數。乍看之下,這般進境比初學時還慢,可他每練一分,對“紅雨”兩字的領會便深了一分。
他心中極是佩服,問道:“姊姊,都是你教得好……不過你怎麼像是突然開竅了?前面教法可都不對。”桃舞臉上一紅,笑道:“嘿嘿,之前我沒細想過……只消我稍稍用點心,自然會比小丫頭當師父。”
許清濁笑道:“薑還是老的辣麼?”桃舞哈哈大笑,道:“不錯,薑還是老的辣!”許清濁與她告別,回到臥房,依然興奮不已,一時難以入睡,滿腦子都是劍法,到了後半夜才昏昏睡著,夢裡仍在練劍。
這日練劍又有長進,桃舞瞧得直點頭,笑道:“菊清總說,‘紅雨’在詩詞裡是桃花的代稱,不過我不喜讀書,沒聽過這典故。可你記著,桃花是紅的,給風一吹,就似下了場紅雨。故而桃花作劍,無非又快又密,全靠劍尖之功。”
她雖是說笑,許清濁聽來,這“又快又密”四個字卻似直擊心房,暗想:“我每每想形容這股劍意,總是尋不到合適的話語,但她所言卻是再準不過了。”
他得了“快而密”的結語,感悟更深,不久將“紅雨劍法”七十二招練成,恍如推開了一扇大門,邁到了一個新的境界:那便是從內到外,真正領悟了一門上乘劍法。
桃舞命他再使“疏影”、“盈秀”等五劍,雖然五劍各自混淆,但無論何時換為“紅雨劍法”,七十二招練下來,都不會再出分毫錯漏。桃舞歡呼雀躍,笑道:“果然成了!果然成了!只要再教會你兩門劍法,萬事大吉!”
許清濁奇道:“你還能教我別的劍法嗎?”桃舞笑道:“我?我當然不能。”許清濁笑道:“那你怎麼大功告成?”桃舞笑道:“除了你們師徒,也不單就我練過‘十二芳華劍’,蘭韻、菊清也是此道高手。”
許清濁道:“啊,你想讓她們教我劍法?”桃舞笑道:“正是!花苑三芳同氣連枝,我這大師姊有難,她們怎麼能見死不救?”許清濁忍住了笑,暗想:“依我看,她們不落井下石就好啦。”
他不以為然,可不願拂了桃舞興致,便問:“姊姊,你讓我接下來去跟誰學劍?”桃舞道:“我想想,菊清先不急。再遲些日子,就要過年了,蘭韻這個管家婆肯定忙得不可開交,哪還能教你劍法?”
許清濁笑道:“那就等年後,再求蘭韻姊姊教我唄,反正我也不急。”桃舞瞪眼道:“你不急我急!早一天讓你練成三劍,我早一天獲得自由。”
她一想到要面壁,簡直苦不堪言,當即令許清濁明日便去向蘭韻求教,又囑咐道:“你千萬別透露我和小丫頭的賭約,只說是自己想學,連我名字也不可多提,不然就萬事皆休了,切記!切記!”
許清濁面露微笑,心道:“原來你還知道蘭韻姊姊不待見你。”次日依著桃舞所指,繞過幽蘭徑,到了蘭韻所居的“靜幽軒”,推門而入,只見是處幽暗的天井,日光為長長的屋簷所擋,地上淡影斑駁。
正對面的一屋,門前垂簾,許清濁上前敲門,卻未聽回應,等了一陣,方知無人在內。待要離去,忽聽腳步輕輕而響,許清濁轉頭瞧去,只見蘭韻捧著一疊本冊,緩緩踱入天井。
兩人相對一望,蘭韻道:“小少爺,你找我有事麼?”許清濁道:“有,我、我來向蘭韻姊姊你請教劍法。”蘭韻微微一笑,道:“是麼?”許清濁道:“嗯,我練‘幽風劍’不得其法,想請你指點一二。”
蘭韻走到屋前,掀簾開啟房門,微笑道:“小少爺請進。”許清濁踏進屋門,雖在白天,室內仍黑濛濛一片。忽地火光一亮,將室內照明,卻是蘭韻拈著火紙,點燃了一支紅燭,又取繡花燈罩蓋在上面。
許清濁見這屋比自己的聽雨軒要小上不少,然而桌床櫃案無不考究,頂頭輕紗珠簾,几上玉雕花瓶,床頭梳妝檯放著一盆白蘭,牆壁窗邊懸掛一柄寶劍,顯得斯文雅緻。
蘭韻將手中冊子都放在書桌上,許清濁湊近一瞧,見厚薄不一,最上面那本寫著個“賬”字,又看底下幾冊封皮顏色相同,情知是花苑的各種賬簿。
蘭韻請許清濁入座,自己坐在床頭,瞧了他片刻,笑道:“我上午本要審賬,不料小少爺來找我學劍,那我就把手邊事兒先放放,大膽充當一回人師好了。”
許清濁大喜,道:“聽桃舞姊姊講,你本來就是我師伯,得師伯指點,師侄幸何如之。”蘭韻正推門欲出,聞言皺眉道:“別聽她的,我姊妹不過得老爺夫人教過幾手武功,豈能與小姐並論?尊卑有別,師伯這稱呼,萬萬不可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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