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貫正要發作,忽聽花如何冷笑道:“姓徐的。”徐貫一愣,問道:“什麼?”花如何道:“你老糊塗了?今日是你們來挑戰我,不是我求你出手,若不懂規矩,自己滾罷。”
徐貫怒道:“你!”卻知她所言屬實,一時啞口無言。這上門踢館,好比打擂守擂,人家守擂的不盡全力,你打擂的又憑什麼多話,說什麼勝之不武?誰在擂上站著,自然該誰說了算。
徐貫心想:“罷了,等老夫把她‘劍仙’的名號斬落,再出這口惡氣不遲!”抽劍而出,伸指往劍鋒兩寸下一彈,劍頭折斷飛出,射向花如何胸口。花如何微微一讓,劍頭從胸前飛過。
徐貫笑道:“父女兩個一般的滑不溜秋,哼,對付你這小姑娘,不必用上劍鋒。”他將長劍一揮,朗聲道:“各位同道,老夫若十招之內不能逼她出劍,這‘八仙劍’的招牌就送給她了。”
他回過頭,笑道:“老夫這八仙大過你一仙,就看你有沒有命拿去了。”花如何冷笑一聲,道:“你那破招牌誰稀罕了?真送了我,掛出來豈不令天下人笑話?”徐貫不欲與她鬥嘴,亦是冷笑。
眾人瞧他二人將要動手,紛紛避讓,空出了十來丈見方的一個場地。菊清喚僕婢們將轎子抬遠了些,自己掀開紗帳一角。她為徐貫戰績所懾,心中不安,手按劍柄,擬定只消花如何稍有危虞,立刻出劍與自家小姐合擊此人。
茶鋪子的主人瞧要打架,嚇得早躲進屋裡了,許清濁抬頭一望,見周圍人全都站著,目光齊指,如臨大敵,只有自己一個人還坐著喝茶在。他臉上一紅,也起身走到那轎子旁邊,幾個丫鬟略有些奇怪,卻無暇問他來歷。
忽聽花如何道:“磨蹭什麼?”徐貫嘿然不語,斜身刺出一劍,乃是一招“韓湘子挺簫分浪”,既快且厲。他外號叫“八仙劍”,門派也叫“八仙劍”,拿手的劍術自然也是“八仙劍”。他在這門絕藝上純熟至聖,無人能及。
花如何兩指一沉,與劍刃交錯相會,圍觀眾人看了,無不驚撥出聲。許清濁明知她曾以單指破了自己的長杆,可棍無鋒而劍有稜,瞧她兩根嬌柔玉指,就要迎上對方凌厲之極的劍勢,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待要貼近劍刃,花如何兩指一翻,按上劍身,“藏花勁”悄無聲息,從長劍上傳遞過去。徐貫長劍一翻,花如何手指卻已抽離,當下變作一招“漢鍾離飛劍斬虎”,追擊不放,嘴上冷笑道:“下次可不留情了。”
原來花如何兩指搭劍,他只須輕轉劍刃,就能將其兩指斬掉,然而對方畢竟是個貌若天仙的小姑娘,若因此致人殘疾,未免大煞美景,壞了人間風月。於是等到花如何兩指將脫,這才翻劍變招。
花如何格格一笑,忽覺長劍遞到身後,擰步一繞,俯身探指,若拾手絹。手未及地,反倒往上一點,將徐貫長劍輕輕托起。徐貫右手使勁,長劍往下一壓,就要讓花如何雙指骨折。哪知人影一閃,花如何往前輕踏數步,又逃走了。
徐貫怒道:“逃什麼!”自忖年紀大了,身法不如年輕人輕捷,花如何若一味奔逃,自己豈非白耗體力?他這麼一想,大步跨出,攔在花如何身前,長劍揮掃而出,乃是一招“鐵柺李橫拐起雲”。
花如何低頭避過,雙指由下而上,點向徐貫握劍之手。徐貫眼疾手快,把手一抖,花如何兩指卻點中劍柄以上半寸處,似乎給劍上真力震到,急忙脫手而去。
徐貫哈哈笑道:“還不換劍來?受了內傷,等下連劍也拿不穩了。”花如何更不搭話,快步走開,徐貫又變一招“何仙姑舉荷送蔭”,劍光如蓋,籠罩花如何周身。
花如何見他劍法嚴密,索性不躲,反身一指,疾點徐貫面龐。徐貫吃了一驚,腳步若顛,身子輕晃,躲過這一指,長劍在頂上回旋,卻不下擊,然而劍意揮灑,又如隨時都能落劍殺敵。
這一招喚作“呂洞賓醉酒山巔”,步法似亂似浮,其實內含玄機,長劍過頂而不落,暗藏七八種後著,乃是“八仙劍”呂洞賓一支裡最為了得的招式。
他使出這招,果然贏得滿堂喝彩,同行眾人紛紛叫好,菊清也不由暗讚了一聲。花如何於其頂上的劍勢視若無睹,趁機溜出了兩丈,徐貫才從得意中回過神,氣道:“又逃!你老子也沒你這般孬種!”
他猛然發覺十招之限快到,醒悟花如何用計拖延,怒上心頭,破口大罵起來。花如何不疾不徐,如同閒庭漫步,偶為長劍逼近,要麼屈指輕彈劍身,要麼伸指逼其撤招,總是輕巧而脫。
徐貫暗道:“還有兩招!你竟能逼老夫使出真本領!”氣貫長劍,追往花如何背後,一招“張果老持竹騎驢”,倒轉半圈,回身反刺而去。
傳說中張果老騎驢是倒著騎的,故而這招刺劍之時,明明當面,也得先轉半圈,再轉回來。藉著這兩次半轉的力道,劍出如龍,威勢無匹,教敵人中劍即死。
果見花如何側身躲避,徐貫大笑之間,右手一抖,這一招的前半式,瞬間變為“藍采和踏歌撒花”的後半式,長劍狂點,劍影鋪天。他中途易招,意在欺騙,等招式一成,虛實互掩,對方已無法識破長劍去勢。
花如何並不慌,也不急,身子輕轉,微笑面向徐貫,袖中一指點出。徐貫叫道:“來得好!”劍影一收,長劍迎著花如何的指尖而去,心知自己如不停招,必然能刺穿她的手掌,直搗其胸前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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