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濁暗奇:“行客落腳,有什麼奇怪嗎?”定睛一看,發現那一群人竟分作兩撥,其中一撥全是男子,老少不等,打扮各異,但他們或揹負身後,或別於腰間的兵刃都是長劍。
另一撥人似是誰家的大小姐出行,兩個轎伕抬著一頂竹轎,竹轎為紗帳圍起,側邊跟著騾車僕婢。轎子邊候著幾個白衣丫鬟,有的臉色不忿,有的神情緊張。
許清濁琢磨了一會兒,才醒悟雙方並非一路,隱隱有爭鋒相對的架勢。只見兩撥人落座喝茶,那群攜劍的男人把剩餘的桌子都坐滿了,車隊的僕人們唯有圍站在轎子附近,幾個丫鬟買了茶水來,端給轎子內的人和其餘同伴解渴。
許清濁望著好奇,正待詢問花如何,卻見她面沉如水,於是不敢開口。兩撥人喝過了茶,那群男子中有一人越眾而出,冷笑道:“你們家姑娘休息夠了沒?夠了,就來比第四場吧!”
一個丫鬟怒道:“打攪什麼?我們家姑娘幾時休息好了,自會喚你!”那男子笑道:“她要一直休息不好,莫非我們一直都得等著她?對不住,我們可等不得,只好先去花苑了。”
那丫鬟怒道:“手下敗將還這麼猖狂?真要去了花苑,我家主人肯定……”還沒說完,轎子中一女聲打斷了她,嘆道:“怎能讓他們擾了花苑清淨?罷了,這位好漢,我休息夠了,你們派人出來吧!”
那男子笑道:“不必另派,這人正是區區在下。‘火流星’韓百勝,請姑娘賜教。”轎子中那女子道:“韓老師的大名,小女子多有耳聞,賜教二字,萬不敢當。”
韓百勝得意地道:“姑娘倒也知禮。你須清楚,前三場是咱們讓你的,瞧瞧你花家武功的深淺如何,如今將近花苑,我們還有正事要辦,沒工夫與你玩耍了。當然,你要能破我的‘百式流星’,那又另當別論。”
轎中女子道:“咱們商議好憑這法子論勝負,也是因我身有不便,無法親自下場。韓老師和諸位好漢肯遷就我這弱女子,我十分感激。但若說是玩耍,未免看輕了人。好罷,就請您演示‘百式流星’。”
韓百勝哈哈一笑,忽地長劍出鞘,向著那轎子正面,將一套劍法使了出來。劍光粼粼,風聲呼嘯,不到盞茶工夫,百招劍法已然使完,剛一收劍,他的同伴均高聲喝彩,震耳欲聾。
他使劍時,那轎子的紗帳為丫鬟挑起,演示一畢,那丫鬟即又落下紗帳,半晌轎子內毫無聲音。韓百勝笑道:“咱們說好的,我只使一遍,你若能破了我的招數,韓某甘拜下風!”語氣甚是傲然,看來對自己的武功十分自負。
他同伴裡有個漢子笑道:“韓大哥說笑了,她不過花苑一侍女,又不是槍王許明燈,談什麼破解您這套絕技?除非是劍仙親臨,或許還有那麼一絲絲勝算。”
韓百勝笑道:“李兄言重了。將對將,兵對兵,劍仙的招牌,自該由徐老摘得,韓某不過一馬前卒,為徐老掃清障礙,他老人家才好不受打擾,一舉出手,制服那花如何。”
又有人叫道:“說得對極了!徐老德高望重,仙風道骨,這才當得起‘劍仙’二字!不料咱們學劍之人,倒讓一個小姑娘騎在頭上,仗著她老子叔叔和武鳳雛的威風,就想霸佔這塊招牌,做夢!”
姓李的笑道:“如今她父母雙亡,傳聞武鳳雛也不在秦嶺,下落不明。還有誰能罩著她?也該讓她把‘劍仙’的名頭還給武林了。徐老,韓大哥,您二位說是不是?”
坐著喝茶的人裡,有一老者,為人簇擁在中心,聞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韓百勝笑道:“李兄言之有理,等會兒徐老劍挑花苑,還得大夥兒都做個見證,免得對方有人賴賬。”
許清濁陪花如何坐在角落,他們的對話聽得一字不落,暗暗心驚:“原來是來挑戰師父的武林好手,就跟當年三十七派挑戰爹爹一樣,只是那轎子裡的人是誰?也是花苑的人嗎?”
偷眼望向花如何,見她神情已恢復自若,悠哉地玩著一把竹扇。猛聽一個丫鬟嚷道:“你們吵死了!還讓不讓我家姑娘思索了?”韓百勝笑道:“定好的一炷香時分,也快到了,你家姑娘若還沒頭緒,不若直接認輸更好。”
話音方落,只聽轎子裡那女子道:“不必了。韓老師,要破你這一路‘百式流星’,只須在第二十九招上,倒轉劍柄,點選你大腿上‘曲泉穴’;或是在第五十招上,揮劍隔住你的劈砍,再踢你左腰下三寸無法回守的空檔;或是在第七十一招上,不理你的虛晃右刺,直接攻打你的右肋;或是在……”
韓百勝起初微笑靜聽,聽得一半,已經勃然變色,汗珠滾滾而下。原來這女子指出的,正是他這套劍法的幾個關鍵破綻,當年隨恩師學藝時,師父都稱無解,反覆叮囑他要在實戰中盡力遮掩,以免為人誤撞。
那女子說了片刻,收聲頓了一頓,才道:“韓老師這套劍法高明,只有這麼幾個破綻,殊為難得。幸虧您容小女子想了許久,我才能一一指出。既然如此,請您退下,派第五人出來吧。”
韓百勝面色慘然,低頭走到那老者跟前,道:“徐老,韓某今日丟足了臉,愧對大夥兒,這就告辭了!”那老者神情恬淡,微笑道:“走什麼?花家的侍女是有幾分本事嘛。”說著,站起了身。
喜歡濁世清歡請大家收藏:()濁世清歡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