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幾日許清濁練劍甚勤,更不多說一句話,她想找個話頭引出此事也是不能。思念纏心,實是如有蟻蟲噬咬,這夜到底還是按捺不住,開口向許清濁問詢,
許清濁不察她目光殷切,回想莫忘竹所言,道:“有一位姓莫的姑娘,讓我託話給師父,說、說是恩公去了關外之地。”花如何驚道:“關外?他為什麼要出關?”
許清濁為難道:“這個……莫姑娘說她也不知道。”花如何神色數變,咬著唇不語,半晌又問道:“他過得好不好?生病了沒有,有沒有誰照顧他?”
許清濁搖頭道:“莫姑娘沒有說。”花如何慍道:“她沒說,你就不會問?”許清濁一愣,道:“我、我……”花如何道:“虧你還老稱雲天是恩公,竟沒一點兒上心。”
許清濁暗想:“不是你令蘭韻嚴加看管我,成日畫花畫得頭痛,我豈能想不到此節?”這話固然不敢說出口,但瞧花如何神情幽怨,大有女孩兒家嬌嗔之態,不禁瞠目結舌。
花如何卻不自覺,又問:“那姓莫的姑娘還說了什麼沒有?”許清濁一拍腦袋,道:“是了,她、她還讓我跟師父說,懇請師父前去關外,將恩公接回來。”
花如何一怔,道:“她真這麼說?”許清濁點了點頭,花如何沉吟片刻,問道:“她……她說這話時,是什麼神情?”許清濁不假思索道:“與師父現在差不多!”
花如何面色一紅,怒道:“胡說什麼!”伸手朝他臉上抓去,許清濁大驚,急忙側頭避開。花如何也就收手不打,腦海中思緒萬千,暗想:“這女子多半喜歡上了他。”
她問道:“那莫姑娘多大了?長得好看麼?”許清濁道:“多大?我想想,就比我大兩三歲的模樣,相貌也很美……不過不及師父。”
花如何微微一笑,道:“用不著奉承我。”心裡卻想:“既是佳人,又是高神醫的高徒,那也算武林中的一號人物。可她若喜歡雲天,為何又不隨著同去關外,反來漢陽知會我一聲?”
疑惑方生,登時自明:“啊,定是雲天心裡放不下我,拒絕了她……她傾慕雲天,自知痴情難遂,就想撮合我們,好解雲天的相思之苦。”
花如何想到這兒,暗歎這女孩心地倒好,只是不知自己與舒雲天原為兄妹,又談什麼撮合不撮合?否則鳳花恩愛之事在江湖上也不算什麼秘密,若兩人真能相偕一生,武鳳雛何必遠走關外?
她心思機巧,雖只得許清濁隻言片語,已然猜到莫忘竹的心意。不過即便猜中,又有何用?她惆悵了一陣子,嘴邊直掛著苦笑。
她愁思不言,許清濁在一邊卻盤算著今夜怎麼逃跑,忽瞟見花如何的神情,呆了一呆,念頭給她拉回當前,忍不住問道:“師父,你會去關外接恩公回來嗎?”
花如何悽然道:“不會。”許清濁遲疑了一下,又問:“為什麼?你們不是……”花如何擺手道:“別說啦!我自有苦衷……”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道:“好了,今晚多謝你跟我說這些,回屋去睡覺吧。”許清濁道:“是!”告別花如何,穿過庭院,回到自己臥房,望了望窗外逃走的路線,一時卻拿不定主意了。
花如何剛才待他的態度,實是來到花家後頭一回,許清濁與她聊了許久,心中頗感暖意,又忘不掉她的愁容,這時若說翻牆逃走,再也不見這個師父,猶豫之中,略含一絲不忍。
許清濁坐在床邊,內心掙扎不已,明明知道這師父極為可惡,也無法否認她今夜十分和藹。腦海中對比一番,只覺以前的花如何,和今夜的花如何簡直不是同一人,至於為何如此,倒是想不明白。
他邊想邊嘆,神智漸轉模糊,趴在床上睡著了。早上醒來,發現還呆在花家,暗罵自己沒用。洗漱後,吃了早飯,一臉頹喪地到了練武場,花如何冷氣逼人地立在當中,瞧他來了,點頭道:“取劍。”
許清濁拾起長劍,暗道:“又要我練這蠢劍法了?哼,她還是不安好心,一點兒都沒變。”花如何手中握劍,道:“你的‘含苞劍法’已然練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傳你真正的‘十二芳華劍’。”
許清濁把頭一抬,奇道:“什麼?我、我練的……原來不是‘十二芳華劍’?”花如何嫣然一笑,道:“你以前真學過武功?我這幾日教你的劍法,拿去與人較量,只怕得先把自己氣死,你居然瞧不出來?”
許清濁目瞪口呆,道:“可、可你為什麼還教我這些……”心思一轉,暗道:“莫非她感激我昨夜把話帶到,良心發現,終於肯教我真本領了麼?”
可是莫忘竹託他帶話,全是因為花如何外出未歸,他是主人家的徒弟,這也該為分內之事,有什麼可感激的?正猜不到真實緣由,忽聽花如何喝道:“看好了!這就是‘十二芳華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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