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何跟他有仇,不殺他就算好了,哪還肯教他武功?但為舒雲天懇求,不得不收其為徒,原想敷衍了事,可收徒的前一夜,在閨閣中想了半晌,忽生一計,大覺可行,便又改了主意。
師徒倆沉默半晌,花如何問道:“你本來學過什麼武功?”許清濁據實答道:“先父傳過我一門內功心法,我師哥……段叔教會我了一套俞家拳,一套俞家棍,段叔說,這棍法其實又可轉變為槍法,只需……”
花如何打斷他道:“俞家槍棍天下聞名,用得著你教我認識?”許清濁滿面慚色,道:“我、我不是……”花如何不耐道:“架子上有兵刃,你取來,將你所學的都練給我瞧瞧。”
許清濁猶豫道:“這……”花如何冷笑一聲,道:“你是不是以為,我要偷學你的武功?”許清濁忙道:“徒兒不敢!”跑到場邊,從架子上取下一支白蠟杆,走回花如何身邊。
他將杆子放在軟沙裡,雙拳一分,道:“這是我學的俞家拳。”說著右手一斜,側身打出一拳,把頭微低,左拳從右臂下躥出,依照段升所教的順序,依次演示俞家拳招數。
花如何看到中途,忽道:“朝我攻過來!”許清濁手腳不停,嘴上道:“徒兒……不敢。”花如何道:“廢話少說,你不打我,我便來打你了!”許清濁一驚,只得跨步上前,下一招順勢變向,朝花如何擊去。
他這一掌去得急促,來不及思量後續變招,心裡暗叫不好,哪知定睛一看,面前已無花如何的影子,這掌竟打了個空。他左瞧右望,仍不見人影,驀地一驚,轉過頭來,著眼處一片雪白,急忙倒退了幾步。
原來花如何就在身後,瞧他退得狼狽,冷笑道:“人都挨不著,你的拳法就是這麼學的?”許清濁臉上一紅,叫道:“是、是我沒學到家!”惶急之中,數拳搶攻而出,目隨拳動,卻難以窺見花如何的身影。
這麼攻了一陣子,依舊招招落空。到了後來,發覺花如何每次躲閃,均移至自己身後。他計上心頭,一拳打空,立即轉身連擊,身法之中用上了段升教的竅門,可試了不下十次,依然沒能打中花如何。
許清濁心道:“不能被她看穿了,段叔曾言,比武如行兵,誘敵佔先機。”稍稍鎮定,裝作力氣不支,一面佝腰輕喘,一面餘光尋找花如何,果見她駐步而停,覷得親切了,突然雙拳齊出,猛擊而至。
他這次目光盯緊花如何,覺察白影朝右而飄,雖然快得難以細辨,但畢竟給自己瞧到了,心裡暗暗一喜,把腳往地上一蹬,身子轉了大彎,疾撲向花如何。
這招並非俞家拳中招數,而是臨時應變的身法,他旨在抓住花如何,不料待要碰到白影,花如何姿勢未改,卻似憑空移開了數尺。許清濁登時無從借力,往下直跌,只覺落處軟綿綿的,嘴裡進了一股細沙。
他忙爬起身子,可“呸呸”還沒吐幾口,一個站不穩,又倒頭栽入沙坑裡。掙扎了幾下,這才爬出沙坑,方知練武場這半邊沙地,足有一膝之深,橫著躺下能被沙子活埋。
許清濁扭頭望去,不由目瞪口呆,發現花如何輕輕立在細沙上,如履平地,沒有絲毫下沉之狀,暗自不解:“她怎麼能站在沙子上?莫非這沙地裡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淺?”
他見花如何盯著別處,竟似沒當自己在場,心頭也有些生氣,不暇細想,一腳跨上石地,借力反躍,雙臂大張,朝花如何腰間抱去。花如何不急不慢,小退一步,許清濁便臂長難觸,半空力竭,哇呀一聲,呈大字狀撲在沙地上。
他以為此處沙子極淺,正擬翻身而起再攻,哪知如陷泥沼,剛沉半尺,口鼻浸滿細沙。花如何伸手揪住他後襟,往上一掀,許清濁只覺脅邊生翅,輕飄飄如同駕雲,忽地身子急墜,屁股狠狠著地,疼得啊喲大叫起來。
花如何踏沙走近,眼看將上石地,纖足一挑,將坑邊的白蠟杆踢飛,在空中劃過一道半弧,恰好落在許清濁身前,只聽她淡淡地道:“夠了,再瞧瞧你的槍法。”
許清濁攻了半天,沒摸到她半片衣角,已然知她身法變幻莫測,不禁十分洩氣,低聲道:“是。”遠不如初時答得響亮,拿起白蠟杆,雙手把住,怯生生問道:“師父,還、還讓我朝你打麼?”
花如何舉起右手,伸出食指,道:“不錯,出招之時附上內勁。”許清濁不知她伸指何意,但自忖兩人武功差距不可以道里計,當下用盡全力,凝神揮動白蠟杆,橫掃花如何腰際。
花如何右手放低,伸指一擋,杆子狠狠擊在她指節上。許清濁失聲而呼,心道:“糟了!這一下不得把她手指震斷了?”不料念頭未落,自己手上一麻,幾乎拿不住杆子,再瞧花如何手指,白皙如常,連一絲紅印都沒有。
花如何面無表情,道:“再來。”許清濁驚疑不定,方知花如何要以一指之力,格擋自己諸般槍招,但見她手指安然無恙,稍覺放心,輕喝一聲,長杆揮動,將俞家槍源源不斷使了出來。
花如何身子不移,食指左一擋,右一隔,輕描淡寫,將許清濁白蠟杆招式盡數接住。許清濁將數十招槍法使完,黔驢技窮,將杆子頓在地上,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徒兒這套俞家槍……已經打完了……”
花如何道:“是麼?”收回手指,眼瞧天邊浮雲,說道:“你的武功,我知道了。”許清濁脫口道:“怎樣?”花如何嗤笑一聲,只是不答。許清濁滿臉通紅,心道:“我這點微末功夫,定是不入她法眼了。”
喜歡濁世清歡請大家收藏:()濁世清歡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