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濁朝他一笑,把酒都餵了,正打算再回廳裡取,猛地靈機一動,拽著那乞丐的破袖子,說道:“外頭太冷了,你隨我進去。裡面的人都歡活得很,又喝醉了,不會再攆你的!”
那乞丐搖了搖頭,閉上眼睛,似要睡著。許清濁久居關外,深知人在極寒之時睡去,難保還能不能醒來,大急之下,拖著那乞丐往屋裡走去,他體內“陰符勁”小成,力氣已不輸成人,沒一會兒就將那乞丐拖進了門。
許清濁本擬將他拉到離火盆稍近的地方,可一想他身上有異味,雖暫給冰雪壓住了,烤火解凍還得散出來,太容易給人察覺。於是拽著那乞丐,沿著靠牆沒人處,悄步走到自己座位旁邊,將那乞丐推進旁邊空桌的下方。
他偷偷摸摸幹完這件事,心下得意,回到桌邊,忽見段升目中噴火一般,狠狠盯著自己,不由嚇了一跳。許清濁忙道:“段叔,你別生氣。”段升壓低了聲音,喝道:“你忒大膽了!我說過,不要亂動!你、你卻……”
許清濁暗想:“段叔肯定早就瞧見我出門了,可他怕引起別人注意,這才沒有喝住我。”這麼一想,不僅覺得自己膽大,也頗覺對不起段升,竟讓他一直盯著自己乾著急。
段升生怕許清濁出事,縱是生氣,心中還是擔憂居多,見他安然歸座,怒氣也消了大半,在桌下抓著他手不放,再不讓離開半步。許清濁被段升訓斥,但救了那乞丐一命,半喜半懼,難掩興奮,一顆心怦怦直跳。
廳中客人飲酒作樂,漸漸都醉了,要去歇息。嶽正衡甚是好心,還派弟子去幫助夥計,攙扶走不動的客人回房。沒多久,廳中的人少了一半,段升低聲道:“好了,咱們也可以上樓了。”
他這一個多時辰,簡直如坐針氈,如今只想趁著大家都回房,也趕緊上樓。許清濁點點頭,把桌上的酒罈抱了,塞到那乞丐藏身的桌下,這才跟段升往樓梯走去。
就要上樓,卻有一人喊道:“嘿,老兄,賣的什麼?”段升回頭一看,說話的正是嶽正衡的徒弟之一,心裡一緊,隨口答道:“沒什麼,草藥蘑菇,幾支人參。”
那人似笑非笑,又問:“能瞧瞧嗎?”段升點頭道:“請便。”那人掀開筐子上的蓋布,把兩個貨筐都翻了翻,笑道:“看來老兄不太走運,就這麼幾支人參?嘿,據說關外的參客,也是越不好過了。”
“誰說不是呢?這年頭能養活自己就謝天謝地了。”“這些人參怕不入家師法眼,我就不買了,老兄你別見怪。”“無妨。”段升心知這人只是來打探自己的,絕不是真要買人參,回了一句,重新挑擔上樓。
那人就在樓下站著,瞧許清濁跟在段升後面,一拍他肩頭,笑道:“你這娃娃,心腸挺好!”許清濁嚇得一哆嗦,方知自己一舉一動都已給人盡收眼底,勉強衝那人擠了個笑容,急忙跑上樓去。
段升和許清濁進了房間,反手關好房門,相視一眼,神色均有些不安。段升暗想:“多虧馬總兵慮事周到,在擔子裡放了真貨,不然裡面要是稻草,我和清濁此刻又焉能回屋?”
瞧許清濁咬唇不語,摸著他腦袋,安慰道:“別怕!他們都是武功好手,對付平民百姓,想害人早害了,可見沒有歹意。只消瞞過他們,明早我倆走了就安全了。”
許清濁點了點頭,心裡則想:“他們對客人沒有歹意,卻對爹爹有歹意。”想是這麼想,也知道自己並無許明燈那樣的本事,能把這群心懷不軌的傢伙盡數打倒。他暗暗發誓,等以後練成高深武功,再不如今日這般擔心受怕。
段升知道許清濁行路勞累,叫他睡了,自己靠在床邊閉目養神。他擔心那夥武林中人今夜會有動作,並不打算歇息,可是這一閤眼,竟然耐不住瞌睡,不知不覺入眠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聽人聲陣陣,抖著眼皮睜開了眼,只覺腦子裡有些昏沉。他斜坐了半晌,猛地一驚:“我怎麼睡著了?不過趕了一日路,哪有這麼疲勞?”
往常這麼吃驚,人早就清醒了,可他一驚過後,仍想接著睡去,情知有異,忙將丹田內的“陰符勁”引出些許,在周身經脈中走了一遍,這才重新煥發精神。
他再不通江湖門道,也立時明白,嶽正衡等人在酒裡做了手腳。他忙望向許清濁,發現這男孩睡得香甜,稍覺放心,低下身子,悄無聲息地移到門邊,見房門張開了數寸,心知之前有人窺探,不由冷汗直冒。
“幸虧我道行淺,沒留神他們的蒙汗藥,不然我一開始就運功抵抗,等他們挨房檢視,那便遭了。”段升好不容易平復心情,心想屋門既然開著一條縫,正好偷看這群人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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