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濁,你將這題本收好,是留著自己參詳,還是交給你師公保管都行。嗯……我不太懂武林裡的規矩,反正除了你師公,這東西最好不要落在旁人手裡,以免引起門戶爭鬥。”馬林叮囑道。
段升點頭道:“總兵大人說的極是,這本子要讓外人知道了,勢必不分青紅皂白的要搶,難免惹來殺身之禍。”許清濁摸了摸題本封面,道:“我今晚把它縫在內衣兜裡,保證不給人發現。”
馬林向許清濁道:“原本孝子守孝,不能遠行,而今你被迫無奈,就先別管它了。路上也用不著忌葷菜熱食,到了你師公家裡,給許將軍立個牌位,再重新服孝就是。”
馬林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交給許清濁,說道:“你師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你把我的信帶給他,以後練功學槍,儘可求他指點。”段升心中一動,本有話要告訴許清濁,忽聽馬林問自己:“這一路千萬不能出事,你打算怎麼辦?”
段升忙答道:“我和清濁騎馬挑擔,只扮作一對行商,我已把鐵槍截作兩段,可用暗釦拼接,就藏在扁擔裡。”他這兩日也沒閒著,特意委託了大營中的巧手鐵匠,把自己的鐵槍改短,以免途中真有打鬥,不致於赤手空拳。
馬林點頭道:“嗯,扮裝出行十分穩妥。你和清濁扮商人,可有貨物?”“沒,我塞些稻草在擔子裡充數。”“胡鬧!要給人發覺了,豈不一下子識破?這樣,你從營庫裡取夠蘑菇、藥草等,再加三五支人參放在擔子裡。”
段升麵皮發燙,不好意思地笑道:“總兵大人訓得對,我這人小氣慣了,竟沒想到這層。”許清濁也是一樂,屋裡氣氛登時輕鬆不少。馬林再三道:“行走江湖,切記多留心眼。明日你們走得早,就不喚別人來送行了。”
段升、許清濁頷首告辭,各回房休息,睡到次日天剛發亮,爬起來穿戴衣冠,整理行囊。兩人把孝服貼著內衣穿了,其外套著大皮襖子,最外則是斗笠蓑衣,出門一照面,活似兩個走慣了遠途的旅客。
馬林備了兩匹快馬,與麻巖在營門外等候。段升拿扁擔把兩筐貨固定在馬腹側邊,剛踩鐙上馬,已見許清濁騎在了另一匹馬上,提著馬韁直兜圈,不由莞爾。
許清濁自學馬術,頗有長進,高頭大馬亦可駕馭自如。但他自己的小馬駒還沒長大,跑不得長途,不能馱主人出關去河南。許清濁縱是不捨,也唯有將小紅馬交給馬林,請他幫自己把馬兒養大。
簡單說了幾句,兩人就和馬林、麻巖告別,一拍馬臀,馳遠了大營,往南方前進。起初數里,許清濁不住回頭觀望,直到再也看不見大營,方才戀戀不捨地撇正腦袋,一言不發。
段升為減他愁緒,教他兩人在外,如何扮作商客,又該如何談吐,如何舉止。許清濁邊騎邊學,漸也覺得有趣,有時和段升合演一段,甚覺新鮮稀奇。
不知不覺行到天黑,段升把馱貨的馬兒空了,和許清濁同騎一匹,好叫這男孩夜裡能在自己懷中睡一會兒。他初時擔心一上路,就會碰到出關打許明燈主意的武林人士,是以一刻也不敢耽誤。但行了幾日幾夜,途中並沒碰到什麼怪人,猜想訊息多半還沒傳入中原,於是放心了不少,其後便也偶爾歇息。
關外的雪,自許明燈靈柩到營那日下起,而今越落越大,段升和許清濁的斗笠蓑衣上,都蓋了白白一層。兩人仗著有內功根基,不畏嚴寒,除了吃飯解手,白日奔行不止,夜裡也走一兩個時辰,極乏了才輪流睡覺。
許清濁日夜趕路,其間內勁還發作了兩次,十分艱苦。可他首次遠行,多少有點興奮,也不以為意。段升為以防萬一,兩人都少住店,多露宿,免得接觸他人,有時乾糧吃緊了,才不得不找個客店打尖,買些乾糧帶上。
也不知行了多少日,山海關居峽而立,已在眼前。段升以前替馬林送信,來過山海關,卻沒去過關內,待被守關士兵檢查完貨物放行,驅馬駛過城門,不由暗想:“我這輩子,終於頭一次入關了!”
許清濁的念頭與他一般,兩人在山海關駐營買了些乾糧,迫不及待南下,想瞧一瞧那關內所謂的花花世界。豈知離了關口,依舊滿目白雪皚皚,前路難辨,與關外景色並無不同。
段升瞧許清濁一臉失望,半是調侃,半是自嘲道:“嘿,又不是一進關就能到江南,到巴蜀!著什麼急呢!雖說你師公家在洛陽,咱們也到不了那兩個地方,但這一路肯定與關外大不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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