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你你!你們是誰?可知這兒是誰的地盤,你們敢在這裡撒野?”一愣過後,揚古利氣急敗壞地出言喝問。他身邊騎兵、步卒紛紛拔出了武器,但瞧到主將給對方單單一片葉子就打腫了臉,頗覺邪乎,又都不敢上前捉拿。
為首男子冷笑一聲,用女真話說道:“此地自然是大明江山,難道真當是你女真族的土地?你家主人努爾哈赤,也不過是明朝朱家委命的都督,給你們一方水土活命,難道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來歷了麼!”
揚古利大怒,抽出腰刀就要驅馬進擊,忽然馬頭一偏,籠頭早給人拉住,連人帶馬立時紋絲不動。他側目一瞧,勒住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大明將軍許明燈,不禁暗驚:“好哇,這群漢人今天聯手,想要我揚古利的性命!”
他還沒說話,許明燈已道:“揚古利,別上,你不是他們的對手。”他臉色漸轉陰鬱,又說:“他們是來找我的。”說著,鬆開了手,揚古利一人一馬方得自由。揚古利驚疑不定,回頭一瞧,明軍還在隊尾,連許明燈的坐騎都還在原處,只有許明燈本人神不知鬼不覺,也不曉得是何時來到自己身邊的。
對面那為首男子見許明燈闊面虎目,身長九尺,極為魁梧,果然便是傳聞中模樣,拱手道:“許將軍麼?有禮了!誠乞將軍耽誤少許工夫,晚生四人有一事請教!”他年紀與許明燈彷彿,然而自稱晚生,言辭客氣,渾沒了剛才的霸道。
許明燈對這樣的場景毫不陌生,暗歎一口氣,心想:“不料隔了十年,又有人為爭那虛名,來關外尋到我許明燈的蹤跡。但瞧這書生武功絕非泛泛,他的同伴也定是厲害角色,如今竟為對付我齊聚一起,想必不達所願誓不罷休。”
對方那中年書生見他半晌不言,又道:“將軍不肯移駕,此番下來,難免要傷及無辜之人,多添罪孽,請勿自誤。”許明燈冷哼一聲,暗道:“多添罪孽?豈不是說我本來有罪麼!”
他眉頭一聳,看那書生嘴唇輕啟,又要發話,卻先喝道:“段升!取我槍馬來!”聲若洪鐘,驚得附近幾匹馬都長嘶不止。眨眼功夫,煙塵驟起,一騎奔至,卻是他的親隨騎著他的白馬,舉著一杆長槍到了。
那親隨極是恭敬,到許明燈十步之內便不敢騎行,翻身下馬,快步走到他面前,半跪著橫槍舉過頭頂。許明燈點點頭,將長槍拿在手中,對方五人一看他接槍,都立刻手按腹側,袍角掀開,露出了腰邊的劍柄。
五人目光如炬,如臨大敵,許明燈倒是沒有多動,把頭轉向正一頭霧水的揚古利,以女真話說道:“揚古利,這夥人找我有事相詢,你們先回赫圖阿喇去見都督,我料理完此間,就快馬趕上你們。”
揚古利聽他們用漢語嘰裡呱啦講了一堆,全然不懂意思,早就疑惑滿腹,此刻聽許明燈解釋,方知一二,忙問:“你的兵怎麼辦?也留下來不走了?”
其實他滿心希望許明燈兵馬都留下,這樣就他回去覆命,沒人與他爭功,戰事失當之處也可盡數推給這漢人將軍。哪知許明燈搖了搖頭,說道:“段升暫替我掌兵,同你一起先走。”揚古利哦了一聲,語氣甚是失望。
那親隨段升極為乾脆,馬上答道:“遵將軍命令,我一定將兄弟們順利帶回赫圖阿喇城。”許明燈囑咐道:“若再接敵軍,只可走,不可打,揚古利要魯莽,你由得他去就是了。”
段升點頭稱是,卻朝旁邊一個女真弓手道:“借你的長矛用用。”那弓手略作猶豫,還是解下背後的矛交給他。段升將鐵矛頭朝下,一使勁,將矛扎向大地,剎那土裂如網,矛身已沒入一半。
他將騎來之馬栓在矛上,躬身道:“將軍,您的馬兒在此,我去了。”說罷,闊步向己方人馬走回。他露了這一手,揚古利和女真士兵盡皆失色,始知這名親隨有如此膂力,慢慢收起小視之心。
那書生五人目光卻始終在許明燈身上,於此景視若無睹,便聽許明燈問道:“去哪兒?”為首書生忙道:“此去半里有一坡,坡后土地寬闊平坦,正是說話的去處。”
“好個說話的去處,帶路吧!”許明燈倒被他逗笑了。要真是好好談話,又與地貌怎樣有何干系?這“說話”當然是暗指動手了。那女子也被逗得格格一笑,容色更增豔麗,直不可逼視。六人五前一後,往不遠處土坡踱步而去,一會兒轉過坡頂,全沒了人影。
揚古利好像做了一場夢般,暗暗地想:“這幫子漢人可真古怪!”他不願耽誤了報功的時辰,令大軍繼續前行,段升代許明燈領軍跟隨,也不和他多話。
這一路倒是相安無事,並沒有葉赫部的敵人出沒,行到夜裡已不適趕路,距赫圖阿喇仍有一小半路程。傍晚前揚古利已接到努爾哈赤信使傳令,讚揚了他一番,叫他不用急著趕回,慢慢行進,免得辛苦了兵馬。
揚古利很是聽話,當晚讓全軍紮營休整,把俘獲的牛羊殺了一半,烤牛烤羊,犒賞自己的部下,卻全然不理明軍,就當他們不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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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升與鐵槍軍士兵瞧女真人們在篝火邊吃肉唱歌,只是冷眼瞧著。他們取出自備的糧食吃了,段升一聲令下,就都撘帳歇息。許明燈治兵有道,這支鐵槍軍紀律嚴明,雖是由段升代掌,也無一人敢不服從。
段升獨自站在帳外,眺望來時之路,心煩意亂。他跟隨許明燈多年,也曾遇見過有漢人來尋將軍麻煩,但以往不出一個時辰,許明燈便是無恙而歸。如今過了半日,許明燈還沒有追上軍隊,看來定是與對方五人鏖戰難休,無法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