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禾裝傻充愣道:“啊?你說什麼?”
溫若流道:“你老是看我幹什麼?”
“嘿,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簡禾憋笑,往他碗裡夾了塊肥肉,堵住了他的嘴:“疑神疑鬼。趕緊吃,要涼了。”
幾日後,這艘船停靠在了卞州的野郊。他們算是最晚離開武陵的,故而也是最後一批到達卞州的人,幾個小乞丐也跟著去了。
浩浩蕩蕩的幾百人突然湧進卞州,不惹人矚目就奇怪了。幸虧這個渡口距離主城有一定距離,處於野郊之中。有傷的人都先行進城醫治、買藥了,沒受傷的人則都暫時住在了散佈在林間的守林人木屋中。
仙府被毀,同門慘死,眾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然而這會兒,沒有時間給他們悲傷春秋,下一步該怎麼做、該去哪裡,要立刻決定。
木屋中,澹臺憐的臉色很差,擰開水囊的塞子,灌了一口,道:“傷員就不多說了,就算是沒受傷的人,天天睡在地上也不是個辦法。我們必須盡快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大家。”
從溫若流恢複記憶開始,系統與簡禾的聯系就時有時無,不再如之前那樣隨傳隨到,訊號彷彿受到了幹擾。就像現在,簡禾想要調出地圖看看,都載入不全。幸虧她對來程時路人的話還有印象。
簡禾看向了窗外鬱郁蔥蔥的樹木,道:“前面的主城……是嵐城了吧。”
眾人都沉默了。
此城之名,取自山嵐之嵐,乃是赤雲宗的鎮守之地。
捫心而論,赤雲宗絕對是一個又近又好的避難場所,既有寬敞的院舍可以收容他們,又有藥材和醫師救治傷員。更重要的是,它離武陵足夠遠,即使嗅著氣味,也沒那麼容易找到來。
只是,在經歷過沈長虹一役後,他們難免會心生猶豫——若是這一投靠,讓赤雲宗重蹈叢熙宗的覆轍,那可就……
那柄長劍的秘密只有簡禾、溫若流、澹臺憐三人知道,眾人都以為叢熙宗之所以遭禍,只是因為收留了沈長虹。
一名弟子恨意難消,猛地一捶桌子:“當時就不該幫他!”
有人道:“別說了。”
簡禾沉默。
平心而論,仙門排得上號的勢力不多,千仞宮倒了,下一個被盯上的,不是叢熙宗就是赤雲宗。魔族人找上門來是遲早的事。他們狼狽如斯,只是因為沈長虹將這條□□縮短了,短得讓他們措手不及而已。
前路茫茫,高一輩的師父皆在那晚身亡。雖然“宗主”一位並沒有轉移,但是所有人都預設了溫若流就是他們的領頭人,都在等他做決定。
溫若流考慮了很久,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道:“你們都在這裡等著,我去與鄔焱見一面,今晚就回。”
澹臺憐和簡禾異口同聲道:“我也一起去!”
溫若流道:“不,阿憐,你留在這裡,保護其他人。”
澹臺憐捏緊拳頭,道:“好!”
黃昏中,簡禾與溫若流輕裝簡行,取道嵐城。
嵐城的風光絲毫不遜色於武陵,大街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小童在街角巷尾無憂無慮地玩鬧著。
只是,魔族人懸在空中的鍘刀一日不消失,這樣的安寧又能持續多久?
穿過密林,抵達了赤雲宗仙府的石梯下,簡禾二人均是一怔。
林間的空地上正立著二十多個少年,均身著赤雲宗藕色的校服。山梯前停了一輛板車,上方躺了個半死不活、形容狼狽的人,衣服倒是沒什麼血,就是破破爛爛的,像是在沙地裡滾過。恰好有人側開了身子,板車上那人粗狂而英俊的相貌展露無遺。
簡禾吃了一驚。
怎麼會這麼巧,這位仁兄就是他們要找的鄔焱!他怎麼搞成這副模樣被人抬回來了?
氣息一亂,赤雲宗的弟子們就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喝道:“誰?!”
“是我。”溫若流從陰影下走了出來,摘下了兜帽。
此聲一出,哼哼唧唧的鄔焱倏地睜目,一瞬彈起,震驚道:“我去,溫若流?!”
雖然沒穿校服,不過赤雲宗與叢熙宗的關系向來親近,過往曾一同除祟。其餘的門生也認出溫如流了,紛紛收回了武器。
鄔焱道:“怎麼,你是來找我的嗎?”
“……”溫若流嘆道:“原本是的。你先去治傷吧。謝子堯在嗎?”
“瞧不起誰啊,老子只是被一隻畜生叼著顛了幾天,還沒死呢。”鄔焱噴出一口粗氣,道:“不是開玩笑,你來得真是巧!我剛準備寫信找你,你就出現了。上去再說吧……”
叢熙宗遇襲的噩耗早已傳遍了九州。有傳言說人都死了,也有傳言說逃了一半。這半個月來,叢熙宗的弟子就像混入大海的水珠,無聲無息無蹤無影。就連關系緊密的赤雲宗也收不到一點風聲。
上了山後,簡禾發現,赤雲宗好像早已預料到了他們會來尋求幫助,將後山一片隱秘的書齋都清理了出來,叢熙宗一半的弟子被藏了進去養傷,其餘人則棲身在嵐城中,隨機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