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間應該是那些散修住過的地方,一張木板與磚塊壘砌的單人床上,卷著來不及收走的淩亂被褥。頭頂上有個天窗,白天可堪照明,到了夜裡除了呼呼地灌風進來,別無它用。
唯一的鐵門上有個橫劃的開口,門外,有兩盞昏暗的油燈,光線透過那狹長的開口灑入屋中,是夜裡唯一的光源了。
一陣上鎖聲後,簡禾握住了門上的鐵把手,不甘心道:“你們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
“我吃喝拉撒怎麼辦?”
“……”
來者一概不回答,轉頭就走了。簡禾在房間裡盲頭蒼蠅一樣轉了兩圈,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個恭桶。出於不想燻到自己的心理,簡禾倒退了兩步,沒有去揭開它的蓋子。
等了好一會兒,門外又傳來了聲音:“遞進去吧。”
這個聲音是姬硯奚!
簡禾知道他好說話,湊到了門邊,外面站著的果然是兩個姬家的少年,疊聲問道:“兩位哥哥,別走,你們要將我在這裡關多久?”
簡禾手無寸鐵,又沒有傷人的舉動,倒像是被牽涉進來的。姬硯奚對她倒沒有多大戒心,見她問得懇切,且看似神情頗為惶恐,想到她年紀尚小,便安撫道:“我非做主之人,恕我無法回答。若你與賀熠所犯之事無任何關系,應該很快可以放你離開……你稍微讓開一下吧。”
簡禾退後了一步,那鐵門的口子就被人遞進了一個扁長的盒子,上層為飯,下層為清水。
可自由出入西城樓的人並不多,基本上是宗派和世家各派幾個代表管理,姬家也有出入的權力,依靠為數不多的幾張令牌來進入。
從跳躍到【卞七】的身體開始,各種緊急事件接踵而來。引追兵、尋破屋、逃出城、摘解藥、落入仙盟之手……感覺上已經過了很長時間,其實,也才過了兩個晚上。
姬鉞白在與夜闌雨的一戰中受創,回來潼關的速度一定會變慢。在家主到位之前,姬硯奚這些小輩,雖然有家勢在背後撐腰,但到了有利益紛爭時,未必說得上話來,也沒辦法知道更多的實情,只能做些送飯的事兒,也是很苦逼了。
簡禾心中一嘆,沒有再逼問他,道了句“謝謝”,掃開了矮床上的被鋪,勉強填飽了肚子。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了。
簡禾把空了的飯盒扔到了一旁,湊到了門上的空隙一望,走廊裡一個人也沒有,整座牢房,靜得猶如月上的宮闕。
賀熠到底被關在了哪裡?他現在還好嗎?
剛才進來時,她見到了有很多修士都湧進了西城樓。如果只是為了她一個小蝦米,不至於要出動那麼多的人,賀熠一定也在這附近。
此處是西城樓的最高層,在走入石廊前,還得經過兩扇厚重的門。若是在這裡喊話,外面的人未必能聽見。
要不,就賭一把吧。
簡禾雙手卷在了唇上,朝著走廊大聲道:“喂!!!”
狹長走廊中,油燈火光微微一晃,虛幻的迴音回蕩著。簡禾等了片刻,沒有聽見修士的腳步聲。
果然,多層門扉的阻隔,也造成了這裡的聲音的難以傳遞。
這下簡禾可來勁兒了,拍了拍鐵門,大聲道:“賀熠!!!你聽到我的聲音嗎?!!”
“賀熠!你在哪裡?!聽到了就發出點兒聲音讓我聽見!!!”
……
嘶喊數聲,沒有回應。簡禾灌了口水,卻忽然聽見了圍牆的另一邊,傳來了鎖鏈的叮當聲,以及一個頗為模糊的聲音:“……小禾姐姐,我在這裡。”
簡禾一愣,跑到了聲音的方向,將耳朵貼在上面,道:“你在牆後面嗎?”
剛才她的囚室旁明明是沒有門的,可聽聲音,賀熠就在牆的另一邊。原來如此,他們兩人的囚室就挨著彼此,但是,大門的方向不一樣。
所以,她剛才對著走廊大吼一通,落在賀熠耳中時,聲音大概已經被消磨到極致微弱,就跟叫魂差不多。
那邊沒答話,又傳來了鎖鏈的聲音,以及一聲隱約的悶哼聲。
這些圍牆厚薄不均,有些地方只能模模糊糊聽個大概,有些地方傳音卻比較清晰,簡禾敲敲打打,竟在兩塊磚塊間找到了一條小小的縫隙,道:“賀熠,你過來牆角這裡,這裡有條小縫!你這下聽得清我說話嗎?”
說罷,她將耳朵貼在了冷冰冰的牆上。
那邊沒有任何聲音,片晌後,賀熠的聲音貼著磚牆傳來,好似在搔刮簡禾的耳膜:“聽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