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漣道:“無事。”
“哦……”那少年忽然一愣,道:“奇了怪了,怎麼這狗一直盯著牆根那裡看,有什麼東西在嗎?”
孟漣道:“應該只是老鼠。”
少年搖搖頭,執意要上來檢視。突然,孟漣猝不及防地抬起了手,敲暈了他。
毫無防備之下,少年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了地上。
孟漣讓他上半身倚在了牆邊,沉默了片晌,方緩緩道:“卞七,賀熠不死,天理難容。他雖曾經被公孫氏所負,可也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難道不該取回他的一條命來抵償嗎?”
簡禾沒說話。
“罷了。”孟漣一嘆,肅然道:“我今日幫你,是為還恩。若有下一次,我定然不會姑息。在天亮之前,我會想辦法將這個洞重新堵上。否則我也難辭其咎,如果你想跑,就趁早吧。”
簡禾認真道:“我知道,謝謝你。”
如此一番折騰,已是黃昏過半,血壺道陰森無人。
傳說中的日晝參生長地距離仴城不遠。並且,這一段路,魔獸與魍魎都少見,是相對安全的一程了。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二人無驚無險地摸到了目的地。這會兒往回看,還能看到仴城的城牆。就連簡禾自己也有點兒意外——居然會那麼順利,一點兒波折也沒遇上……
幽暗的林野之中,滿地是海膽一樣的植物,散發著熒熒的藍光。棄仙雖然無光,但鋒利不減,輕輕一劃,那殼子就碎掉了。
簡禾:“……”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規則都是制定給np遵守的。大大有掛在手,還不是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殼子碎裂,暴露出了內裡的參體。簡禾拎起了它,心道:系統撐不起我也,果然是長得樹根似的,又枯又幹。
賀熠將之碾碎,混合著其餘的解藥,硬生生地嚥了下去。簡禾緊張道:“覺得怎麼樣了?”
賀熠點了點頭。不過須臾的功夫,他那蒼白近灰的臉色就好看了很多,連指甲上的青黑紋路也消減了不少。
毒發的跡象肉眼可見地緩解了,宣告懸在頭頂的最急迫的危機解除,簡禾心頭的那顆大石終於落了地。
當然,“開始緩解”是一回事,“徹底解毒”又是另一個概念。這縮小的身體,以及喪失的靈力,應該都要等毒性完全清掉後才能恢複。要花多長時間,沒人說得準。
若說仴城裡佈下了一張巨大的網,那麼,仴城之外,就是一片危險度不亞於它的未知地圖,“步行離開”乃是自殺的代名詞。所以,哪怕已經逃出了仴城,他們還是得想辦法回到裡面去,如昨晚一樣,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到賀熠完全恢複後,搶到馬匹方可離開。
簡禾心想:“這下沒了‘身體縮小’這個特徵做掩飾,這一次的藏匿,估計會困難許多。但願別有什麼波折吧。”
殊不知這一次,幸運之神沒有再眷顧他們。
二人沿著原路返回,因為天還沒亮,孟漣還沒封上剛才的那個狗洞,他與那個昏迷的少年都不知所蹤了。
簡禾打頭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左顧右盼,確定外面不僅沒有仙寵,連蚊子也不見一隻後,她才將手探到了背後,做了個“來”的姿勢。賀熠閃身鑽出。
兩人藏身在了牆根之下。
抬眼看城牆上方,見不到一個人影,唯有照明的火把在熊熊燃燒著。但簡禾很清楚,四下無人只是假象。他們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只要鬧出一點動靜來,就會有無數的弓箭從城樓上冒出。
就在這時,她身後的賀熠忽然悶哼了一聲,以棄仙支地。簡禾倏然回頭,封鎖已久的淩厲劍氣迎頭撞來,她閃避不及,被震到了數米遠的地上去,猛地咳出了一口血。
“鏘——”
靜謐的夜裡,棄仙劍光澄瑩,劍身嗡鳴,尖銳的唳嘯沖天而起!
簡禾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要死不死,賀熠居然在這個時候恢複原身!
在炫目的劍光之中,一個少年的黑影蜷縮在地,四肢開始抽長拉伸,那滋味絕對不好受,就連賀熠這麼能隱藏真實情緒的人,都像一條流浪狗般,一邊痛叫一邊滿地直滾。
簡禾用盡力氣,又踢又蹬,才將棄仙從滿頭是汗的賀熠手中奪了下來,讓劍芒自動熄滅,意圖平息這邊的騷亂。
然而,已經晚了。
城樓之上,簡禾絕望地看見火把的光芒接連亮起,犬吠之聲由遠及近,拉著無數修士飛速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