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關頭,無法再分神去扮演“被活人蠱控制的屍體”了。簡禾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臉,著急道:“賀熠?醒醒,聽得見我說話嗎?”
完全沒有反應。
簡禾目光下移,瞧見賀熠的心口暈染了一灘深黑色的血跡。撩開衣領,他給自己草草地包紮過了,卻還是在滲血,狼狽不已。
隨著資訊一陣陣地湧入腦海裡,簡禾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會兒,時間已經是完全對等的、且兩邊都在等速流逝的了。也就是說,她在這邊待一日,傀儡喬邇的賬號就會昏迷一日,直到她回去為止。
現在,她所在的這個地方,叫做仴城。
正是古戰場“血壺道”的盡頭,那座怪象頻發、在地圖上沒有記載的古城!
為了避開沙塵暴,樓家人在此失蹤。緊接著,又搭進了一批叢熙宗的弟子。過不了多久,姬硯奚一行人也來了這裡,只是不知道後續如何而已。
原來賀熠這一年多來,都躲在了仴城,而非她想象的潼關。
原因無它,只因仴城這個至陰之寒之地,乃是飼養活人蠱的最佳場所。
曾經在汾嬰山下的茶館中,她就聽過有人議論賀熠“挑掉了玄衣的一百多個法陣”。她一直以為這件事是發生在她第一次切換賬號前的。可現在才知道,這是她被玄衣識破了身份,並再一次離開他之後的事。
用這樣的辦法,賀熠費盡心思,把“卞七”的身體要回來了。
然而好景不長,不過一年,他的藏身之地就被發現了。在與之有舊怨的駱溪白家的號召之下,仙門百家齊齊響應,痛打落水狗,一場甕中捉鼈的大戲就此上演。
如果她不來扭轉乾坤,這場大戲,就算是到達尾聲了。
就在這時,柴房之外,遠遠地傳來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伴隨著許多陌生的聲音——
“到底躲到哪裡去了?”
“那一帶搜了沒有?”
“搜了!”
“放心,那條瘋狗跑不遠的,我親眼看到他帶著一個女人跑的。”
“女人?怎麼回事?死到臨頭了還帶著女人?”
“說起來,當時賀熠本來已經逃了的,我們氣不過,準備燒了他藏身的地方,可沒想到他竟然中途回來了,把屋中一個昏迷的女人也帶走了。我們便趁機捅了他一刀,可惜沒能殺了他。看著他往這邊逃的,肯定就躲在這一帶。”
“好!你們去搜東邊,我們去前面看看。”
……
簡禾頭皮發麻,聽見那聲音越來越近了,一旦落入他們手裡,本身血條值就只剩一點點的賀熠必死無疑。她又身材瘦小,揹著他跑根本不現實。
該怎麼辦?
簡禾撓頭思索,急中生智,蹲在賀熠身邊,粗魯地將他染血的衣服脫了下來,穿在自己身上,並將自己的外衣換在了他的身上,用禾稈草蓋住了他的身體,將昏迷的少年藏得嚴嚴實實的。
明知他聽不見自己說話,簡禾還是貼近他耳邊,殷切交代了一句:“賀熠,我去幫你引開那些人,你千萬小心,不要發出聲音!”
說罷,她戴上了兜帽,從柴房的窗戶躍出,躡手躡腳地走遠了幾步,才故意踢翻了一個水桶。
這點異響馬上就被聽見了,追兵立即趕了上來——
“在那邊!”
“追!”
簡禾弓著背,腳底抹油,嗖地一下鑽進了小巷子裡。
追兵無一例外都掠過了柴房,一邊狂怒喊著“豎子別跑”,一邊舞刀弄槍,一陣風似的追著簡禾去了。
無人看見,柴房之中,層層的禾稈草掩蓋之下,賀熠的手指卻是輕輕抽動了一下,睜開了一雙犀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