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最後的一句話落入玄衣耳中,卻是瞬間掀起了巨浪,砸得他整個人都懵了。
他抬起頭來,啞聲道:“你是說……挖走我父親元丹的人,根本就不是你?!”
簡禾回過神來,暗道一聲:“糟了。”
剛才說話時,她顧著圓話,心緒太亂,竟沒想到了封嫵與玄衣父親有舊仇這一層!
為了不讓他覺得自己在推卸責任,簡禾撓了撓頭,補救道:“這個,挖了就是挖了,到底是誰動的手,其實也沒多大差別……”
“怎麼會‘沒多大差別’?”玄衣猛地逼近了她,雙目發紅,壓抑了一個晚上的洶湧情緒似乎都被點燃了,卻不知道這怒火到底是沖誰而去的:“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兩年的時間,你明明有那麼多的機會告訴我!就算我一開始不信你,多說幾次,我總會相信的……”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竟已有輕微的哽咽。
不過,他也明白,自己如今所說的話,其實更像是無理取鬧,是馬後炮。
畢竟,如果當年的他能聽得進簡禾的解釋,也就不會打下那一掌了。
萬萬沒想到還會牽扯到那麼久前的事,簡禾雙目清亮,輕輕道:“玄衣,你讓我怎麼說呢?這話出去說給十個人聽,十個人都會覺得我說瘋話,想推卸責任。況且,我當時能活下來,也確確實實是靠著那顆元丹的力量的。總不能佔盡了好處便宜,到了要負責任的時候,就撇清關系吧。”
玄衣瞪著她,胸膛如個破風箱般起伏著。
其實,簡禾這說不出口的理由,若是易地而處,與玄衣的何其相似——“當年,我之所以打你一掌,是因為以為你腹中還有元丹在保護你。我只是想給你一個教訓,不是真的想殺你啊。”
人已死去,錯已經釀成,說這話又有什麼意義呢?簡直就是在急不可耐地撇清責任。還不如不說,反正都過去了。
系統:“叮!世界線輔助劇情完成25。現開始收回一年前·卞七的賬號切換權,倒計時:三分鐘。”
本來覺得對峙的時間很漫長,很難熬。可一旦開始了,便覺得要說的話太多,時間根本就塞不下。
沒有多少時間了,以後若還有機會再見,必然也回不到此刻的心情了。趁著這個機會,簡禾晃了晃頭,拉住了玄衣的袖子,道:“玄衣,你聽我說,我有些話想告訴你。”
玄衣一動不動,高大的身子微微地發著抖。
“唉,我們之間真的是一筆爛賬,都算不清了。但有些話,我一定要說給你聽。”簡禾笑了笑,道:“我們認識那麼久,你該知道,我要是討厭誰,躲著他還來不及呢。跟他同居一室,拉著他去過新年、看皮影戲……嘿,想都別想。”
玄衣深吸口氣,緊緊地攬住了簡禾,簡禾續道:“我上一次說要跟你重來的那句話,是真心實意的。我很喜歡跟你在信城殺妖除祟,喜歡只能蹲在我肩上當只小魔獸的你,喜歡揹著我從秦南的山上走回來的你,也很喜歡現在的你……但是,以後,不要再那麼辛苦地找我了。”
說到最後一句,玄衣似有所覺地一震,松開了她。
然而,短暫的三分鐘已經走到了盡頭。
賬號回收,短時間內,再無注入魂魄的可能,簡禾烏亮的眼睛倏地失去了神采。
這一回的賬號切換,照例沒有經過那片白茫茫的空間的中轉。一陣恍惚之後,簡禾睜目,霎時被寒風吹得打了個顫。
沒辦法,上一秒還是在蝕月境的寢殿中,下一秒就換到了酷寒暴雪的汾嬰山巔,怎麼能一下子就適應過來。
系統:“叮!恭喜宿主回到傀儡喬邇的身體中,現已無縫續接了切換前的情節。”
一個冷顫後,簡禾的視野重新合一。
上一次,夜闌雨便是因為懷疑她是“小禾”,特地以霜梧來試她。
為了不讓霜梧發亮,她才會臨時以切換賬號的方式遁逃。
而現在……
簡禾低頭。
霜梧已經從她手中脫落,斜插在了雪中,劍刃由始至終都黯淡無光。夜闌雨難以置信地倒退了兩步,面色漸漸變得難看了起來。
系統誠不欺她也——霜梧碰到她手的那一瞬間,恰好就是她魂魄離體的時候。
喬邇與傀儡小禾同魂的嫌疑,就這樣被暫時洗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