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被搜魂陣逮住時,簡禾就領教過它的厲害。更何況這一次,它是由玄衣釋出的。
她徒勞地掙紮了幾下,無果,被魔牽索卷著往前送去,直送到了玄衣的座前。
與第一次被逮住時很相似的情景,但是,終究是有所不同的。上回,玄衣對待她的動作頗為粗暴,毫不在意地將她扔在了法陣上。而這一次——
猝不及防地,託舉著簡禾的那股無形的力消失了。而在身體砸到地上前,倏地多了一層緩沖,輕輕地把她“放”在了地毯上。
簡禾:“……”
剛才仗著離得比較遠,胡說八道的時候還挺有底氣。而此刻,彼此距離之近,已到了伸手可觸的地步。
或許她該慶幸這具殼子的心髒是不工作的。否則,它此時一定快從嗓子眼跳出去了,也必然會被玄衣察覺端倪。
簡禾哀嘆一聲,叫苦不疊,忽然發現自己的膝蓋壓住了他玄黑的絲質長袍的一角。蔓延向黑暗的長紗微微亮出金紅的火光,黑霧沖天。
她立刻退了一步。
嗯哼?玄衣不悅地抬了抬眉,倏地,纏在她腰上的魔牽索再次收緊,將她推到了比剛才更近的地方——直接趴在了玄衣的膝上。
簡禾:“……”
不愧是大佬的主場,別人根本玩不過他啊擦。
玄衣道:“你躲什麼?”
簡禾嘴硬道:“我沒有躲啊。我這不是怕壓皺了你的衣服嘛。”
玄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在她醒來之前,短短的幾個晝夜,他已經探過她的身體。在那血肉之中,真的有一條活人蠱蟲。
魔族人雖然一直被視作邪惡的代表,可他們天性傲慢,自命不凡,對人類鑽研出的一些邪門歪道、讓人作嘔的玩意兒,其實是看不上眼,也不屑去學的。玄衣亦然。
不過,雖然沒有豢養過蠱蟲,他也對這玩意人略有耳聞——它需要主人每個月釋出一碗心頭血來滋養,否則,就會帶著寄宿的屍身一起枯萎消亡。
“卞七”幾天都沒動靜,無呼吸無心跳,卻仍然維持著“保鮮”的狀態,大概是因為還沒到給蠱蟲喂血的限期,它還在兢兢業業地工作著。
——矛盾的地方就出在這。
當年,移魂陣之前,玄衣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縷魔氣。
魔氣只能附著在活物身上。若身死,魔氣也將逸散。就是憑借它,他才會透過重新凝聚的魔氣,察覺到“封嫵”一死、“卞七”就複活的事實。而如今,她明明看著是死人,可身上的那縷魔氣卻仍然是凝聚狀態的。
她到底是什麼人?
若她還活著,怎可能讓蠱蟲附身?
若她已經死了,魔氣又怎可能不逸散?
……
——這麼想的玄衣,自然沒有猜到,賀熠並不是這條蠱蟲的第一手主人,喂血間歇也不是一個月一次。也料不到,簡禾會有個淩駕於世界規則之上的系統。
說到底,這個殼子能完好儲存至今,全賴它如今處於被簡禾控制的狀態下,是個半死半活的狀態,故而活人死人的兩邊的便宜全佔了。
要不是這樣,賀熠消失了數日、蠱蟲餓了幾天,這個殼子早就報廢了。
望著簡禾蒼白無血色的後頸半晌,玄衣出了會兒神,忽然換了個話題,敲了敲椅子,道:“先前,在村子裡時,你好像問過一句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