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我聽說那人護二少爺護得很緊,萬一她不肯讓二少爺認祖歸宗……”
“她哪有什麼不肯的?”夜勖司不耐煩地一擺手,醉醺醺道:“都是個染了重病、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砸下千金都救不回來,還哪裡有那個力氣跟我爭?!崔良那婆娘,連妾侍也不讓我納……哼,這次,我就偏要帶一個低賤的娼妓之子回去,看她有什麼好說的……”
聽到這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的自白,簡禾皺著眉,慢慢消化。隨著一段補充資訊浮現於腦海中,她倏地反應過來,終於明白了前因後果。
原來是這樣。
這個男人,是夜闌雨的親生父親。
“崔良”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夜景平則是二人的獨子,即是夜闌雨同父異母的兄長。
可現在聽來,似乎夜景平是崔良在嫁人之前就懷上的。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夜勖司最近發現了這個秘密。
從前畏懼妻子孃家勢力大,連納妾也不敢。如今,發現了這個不堪的秘密後,夜勖司火冒三丈,腰桿瞬間就挺直了。回頭來尋找夜闌雨,大搖大擺地把他接回去,不過是為了羞辱崔良。
而由始至終,夜景平一直被蒙在鼓裡。他不知道自己並非夜勖司的親生骨肉,又趾高氣昂慣了,才會對突然冒出來的夜闌雨抱有這麼大的敵意,認為他搶走了父親的關愛,又害得娘親鬱郁寡歡。
而實際上呢?他還真是想多了。
夜勖司雖然接回了夜闌雨,但目的不純。且一開始就已經認定了他在家族中是拿不出手的,對他態度頗為冷淡。
但凡他對夜闌雨有過一點上心,夜闌雨又怎麼會淪落到住在那種狗窩之中?
或許是報應吧,在接回夜闌雨不久,夜勖司就在外地因瘟疫去世了。關於真假兒子的秘密,永遠被埋藏了起來。夜景平毫不知情,又沒有了顧忌,也就領著一幫少年,更加肆無忌憚地欺負夜闌雨了。
千言萬語堵在心頭,簡禾竟找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這時,眼前的景象全然消散。簡禾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剛入神識時的那條街道上。
人潮熙熙攘攘,兩旁景色雖沒大變,卻已不同。看得出來,時節已改。
周圍的人直直地穿透她的身子走過,她又變回了傀儡的模樣,成了一道空氣。
不是吧,夜闌雨的神識居然還沒結束?
剛才,夜勖司來接走他的那一段,應該發生在夜闌雨八歲的時候,也就是任務開始前的半年。這之後,就是在夜家的生活了。在河清,應該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記憶了吧。
為什麼……幻境還不消散?
要是還不停下來,現實的夜闌雨,大概要燒壞腦子了。
簡禾心急如焚,在街上穿行,忽然眼前一亮,看到夜闌雨就在前方,連忙快步追上去。
馬蹄聲橫貫上空,路中央,有人駕著一匹快馬疾馳而過。夜闌雨心不在焉,被人潮推搡了一下,險些滾到路中間去。
簡禾下意識就伸手去拉住他,卻忽然記起了自己沒有實體,指尖即將與他失之交臂時,卻摸到了微涼的面板。
簡禾愕然至極,一瞬間,夜闌雨就被她拽住了手腕,拉進了一個小巷子,那馬蹄才沒有從他身上踏過。
簡禾摔倒在地,可抬眼卻對上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夜闌雨拍掉了身上的灰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簡禾:“……”
她與夜闌雨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