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賀熠嗎?!”
“賀熠在這裡?!”
……
簡禾:“……”
那邊廂,賀熠擦掉了嘴角的血,遠處的“封嫵”清逸秀致、卻缺了幾分生機的側臉落入他眼底。
那一刻,他的心髒好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塵封已久的舊事如潮水般沖閘而出——
是了……他小時候,曾經生過一場病,在積雪潮冷的破廟茍延殘喘了幾個日夜。病癒之後,他痴傻了一段時間,忘了很多從前的事。
新年的雪夜,被野狗搶食的骨頭,皮影戲,撒了蔥花的牛肉夾餅,還有那個面目模糊的姐姐……這些已經消失的回憶,在這一瞬間,驟然回歸了他的腦海。
原來如此。玄衣要複活的,就是那個帶他看過皮影戲的姐姐!
當年,玄衣如同驅趕臭蟲一樣,把他從那個姐姐身邊趕走了。豈料,風水輪流轉,那個姐姐投生過後,其中一縷魂絲成為了卞七。玄衣苦苦追尋她,她卻來到了他的身邊,相伴在側,甚至連化名“簡禾”都驚人地一致。
上輩子的那個姐姐,他曾經嫉妒過的、所有給予玄衣的特權,原來早就移交到他手上了。
這可真是……太有緣了。
賀熠眼中精光乍現,甩開了幾個左顧右盼的赤雲宗少年的攙扶,以棄仙撐地,搖搖晃晃地走上前來。
鄭綏的聲音越發清晰。
煙塵滾滾的大殿,只聽鄭綏啞聲道:“玄衣,如你所言,我師姐早已投生。你已經殺了她一次了,現在還要找她回來做什麼?!你們怎麼可能回到從前?!”
“你說得對,是我錯手傷了她。我知道不能回到從前了,但我依然無法忍受她永遠消失。”玄衣眼中閃過了幾分隱痛,道:“等她記起一切,我會親自向她請罪,用我一生來償還。”
與那個姐姐分別以後,賀熠並不瞭解他們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但聽到了鄭綏與玄衣的這番對話,結合憶起的畫面,便什麼都瞭然了。
原來那個姐姐,本名為封嫵,是赤雲宗的弟子。是玄衣親手殺死了她,親手放棄了她因愛奉獻出來的特權。
“哈,玄衣,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個情種,原來你是個笑話。擁有的時候不去珍惜,現在要假惺惺地複活給誰看?!”賀熠咳出一口血,故意刺激他,連聲道:“你要她的魂魄回來、你收起她的碎骨、你與她朝夕相對,你問過她願不願意嗎?為了滿足自己的痴心妄想,就要來染指我的東西,真惡心。省省吧你,她喜歡的人早就是我了。”
玄衣眸光冷峭,烏發輕燃,漫出了妖異的黑霧:“屬於她的魂絲,我半分都不會讓。其餘的我沒有興趣,你大可帶走。”
“誰稀罕你給的半個魂魄、一個痴傻的人、一具屍體,我要的是完整的她。”或許是潛意識已經知道自己來得太晚,移魂要結束了,賀熠的眼中拉滿了血絲:“封嫵不曾是我的,可卞七,我遇到她的第一天起,她是什麼樣的,我就要讓她變回什麼樣。缺了一絲一縷都不是她。我今天偏要把完整的她帶走。”
玄衣冷笑:“那你大可來試試。我就要當著你面拿走所有魂絲。”
法陣已到最後的關頭,棄仙瘋狂嗡鳴,二人再度纏鬥在一起。
鄭綏腦仁疼痛,在這麼激烈的氣流之下,法陣已經快要撕毀了。這個後果,對誰都沒有好處。他只得暫時放下與玄衣的舊怨,想要加入戰局,阻攔二人。可一切已經太遲。
“轟——”
法陣的光芒熄滅了。從陣心的位置開始毀壞殆盡,餘波反噬,造成極為重大的震蕩。大殿的幻象崩塌,黑沉沉的大霧呼嘯而起。
簡禾:“……!!!”
幾乎是在瞬間,兩人便已分開。玄衣回過身來,第一時間護住了她,但簡禾還是宛若被一記重錘擊打在額頭,被沖擊得當場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