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插曲了過無痕。在客棧中,簡禾之後留心看了,沒發現姬鉞白的蹤跡。估計,他並不是住在這裡,而是在這裡揪到二五仔,才會就地處決的吧。
很快,時間就走到了婚禮當夜。
寬敞的青磚大街盡頭佇立著一座府邸,圍牆廣得看不到邊際,層樓疊榭,玉石簷角,鎏金門環。從上到下,都寫滿了“我很有錢”四個大字。
懸掛在正門上的黑木牌匾柔澤溫厚,刻有端正的二字——白氏,字心填上了稀釋過的金粉。如今,紅燭高燃,囍字窗花,整座府邸,均被紅綢佈置得喜氣洋洋的。
宴請的貴賓先行入席。流水席則未開,要等新娘步入內院才開放。
簡禾擋著臉,與賀熠站在了府門附近的人群中張望。
聞名不如一見,傳說中的病秧子白墨存,今天終於出現在了人前。
簡禾暗暗皺眉。
坦白說,白墨存的模樣長得相當端正。只可惜,一身大紅新郎官服,都無法掩蓋住他極差的氣色。他的面色很白,卻並非白晳,而是一種泛著灰氣的死人一樣的白。唇色青白、眼下青黑。那模樣,比半截身子埋入黃土的人還不如。
一直操持婚禮的弟弟白墨軒也相伴在側,一同迎客。他的相貌與白墨存很像,但比後者多了幾分風流。原本兩人身量相當,但白墨存如今脊背佝僂,身材消瘦,穿著衣服也不像新郎官,被弟弟襯得陰沉又畏縮。
簡禾唏噓道:“這簡直是公開處刑。”
系統:“……”
賀熠壓低聲音,在簡禾耳邊揶揄道:“小禾姐姐,那就是你原本要嫁的人?”
簡禾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賀熠撇撇嘴。
接到了請帖的賓客,陸續從馬車上下來。這會兒,從馬車上走下來的,是個身材挺拔的紅衣男子。
他沖白墨存微笑道賀。從那微敞的衣領處露出的修長脖頸,以及秀頎的下半張臉,還有那高挺的鼻樑,偏於豔麗的淡紅薄唇,都讓人對他心生出無限的遐想與好感。
可視線一轉,他的上半張臉,卻被一張輕薄的黃金面具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雙波光粼粼的灰色眼睛。
嗯?
簡禾納悶。
奇怪了,上輩子她攻略這位大大的時候,記得他從來沒有戴面具的癖好。莫非這一世的劇本,出了什麼不同?
察覺到簡禾一直盯著這人看,賀熠眼中精光一閃,道:“怎麼了?”
簡禾隨口道:“沒什麼,就覺得這個人戴著面具,好奇怪啊。”
賀熠哦了一聲,懶洋洋道:“姬鉞白嘛。聽聞他早幾年死了夫人,之後就成這樣了。”
在滿大街湊熱鬧的百姓中,一頂綴滿了薄紗的紅色花轎被八人高抬走過,儀仗與派頭都十足。花轎內的新娘端坐在紗窗旁,玉墜頭冠微晃,雙手疊放一起,頭不時輕點,似乎在對外面的人示意。終於,慢慢開路走到了府門面前。
轎子落地後,喜娘笑道:“吉時快到了!新郎官快快上前嘍!”
滿臉病容的白墨存也難得露出微笑,從弟弟的攙扶中抽出了手,來到了花轎面前,敲了敲門。
花轎中的新娘頭微微偏側了一下,似乎嬌羞不已,不願出來。
往回幾次,她仍不出來,喜娘只好出來打圓場,笑道:“好嘍,再不出來就要誤了吉時嘍。”
說罷,就掀起了簾子,牽住了新娘子的手,輕輕一拉,想讓她藉此起身。
孰料,下一瞬,新娘整個人卻從轎子裡摔了出來。頭紗落地,圍觀眾人驚呼成了一片。
簡禾瞳孔一縮,詫異地倒退了小半步,被賀熠扶住了腰。
這個新娘,衣著精緻講究,指甲塗抹丹蔻,頭冠綴滿珠玉。
可是,她的脖子已在領口處被齊齊切斷,上面空空如也,壓根兒沒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