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板上就有捆繩子,簡禾蹲下身,拾了起來:“這裡就有繩子了。”
就在這時,阿汀短促地尖叫了一聲,指著遠處,驚恐道:“你們看那裡,有個東西漂過來了!”
簡禾猝不及防,讓她給驚得虎軀一震,丟下了繩子,舉起了蠟燭一看。
微弱的燭火把船頭兩米內的江水映成了些微的墨綠色。遠處,幽暗的夜色中,一個昏迷的人單手扒住一根木頭,浮浮沉沉地漂往這邊來。泡得發白的手腕上,還繫著一根細細的腕帶。
“是一個人!”
“我認得他的腕帶,那是陸伯的兒子!”
有人長籲一口氣,道:“我就說嘛,他們應該是遇到了意外才暫時回不了家。天底下哪有那麼多怪力亂神的事兒啊,把人拉上來問問看就知道了。”
賀熠支起腿坐在船頭,以指尖沾了點江水,放在了鼻下輕輕一聞。
簡禾看到他這個動作,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湊到他身旁蹲下,小聲道:“怎麼了?”
“腐臭味。”賀熠喃喃道。彈走了指尖的水後,他抬了抬下頜,沖對面的人揚聲道:“喂,你們不用白費力氣了,人已經死透了。”
“人都還沒拉上來你就知道了?”
“就是啊,可別耽擱了救人!”
對面船的人壓根兒不信一個瞎子說的話,自顧自地劃船向前,來到了浮木附近,伸手就抓住了陸伯兒子的手臂,道:“陸唯,你還好吧?”
陸唯垂著頭,毫無反應,似乎已經凍得不省人事了。
船上的人用力一拉,登時嚇得驚懼大叫起來。
看清陸唯的模樣後,簡禾的心髒也漏跳了半拍,頭皮炸起了一陣麻意。
——江中之人,臉上沒有眼球,只剩下兩個黑乎乎的血洞。
並且,他右邊的整條手臂,以及肚臍打下的下半身,都已經被卸了下來,只剩一點皮肉連著,身體的重量輕得可憐。
剛才,之所以看到他用單手扒著浮木,並不是因為另一隻手浸在水裡,而是因為他只剩小半個身體了!
“什麼、什麼鬼東西?!”
“是誰動的手?!”
……
好像點燃了一個訊號。從他們撈起陸唯的身體開始,江面上就飄起了一陣濃白的迷霧。
宛如自天河落下的紗罩,鋪天蓋地,密不透風,迷了人眼。頃刻間,原本還在咫尺之遙另外兩艘船,就突然都看不清了。
一時之間,江水、蓮花、星空等,好似都不存在了,只剩一葉扁舟,孤獨不安地浮在白茫茫的混沌之中。
阿汀神經質地咬著指甲蓋,背貼著船艙的門,顫聲道:“這霧是怎麼回事?什麼都看不見了……”
“冷靜點。”簡禾嘴上這麼說,可心裡也是憂心忡忡。
現在的她沒有仙功護體,視力、聽力、嗅覺都是普通人的水平,就算真有什麼在靠近,她也根本察覺不到。即使察覺到了,估計也來不及防禦。
簡禾:“……”吾命休矣!
就在誰都看不到的暗處,一隻腐爛發脹、指甲猩黑、戴著腕帶的手,悄無聲息地攀在了船沿上,留下了一灘水漬,意圖從那兒爬上船。
迷霧繚繞的船板中心,賀熠耳朵微動,忽地一抬腳,精準且狠戾地碾住了這隻手,直接把它踹回了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