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本巴那欽,他看到的是,自由。
還有仍在白鳳監獄裡的“李明都”,他看不到燈光,他看到的是螢幕裡重又起飛的丹楓白鳳。
而房宿聯盟的使者,正如星辰般在前方爍光明亮。
丹楓白鳳已經耽擱了許多時日,使者已經等得不勝其煩。在她匆匆起飛的時候,囚犯才剛剛被轉送到等而下間。
等而下間在丹楓白鳳的體內擔任著“醫務室”的職責。她的內肢乙卯原先就是在這裡為這群囚犯的大腦製造了新的身軀。
可見到再送來的維生艙以後,這位“醫生”困惑地擺動了自己的腦袋。從掃描資料來看,維生艙的結構與監獄提供的參考模型存在百分之六到七的差異。這種差異在私改的臨界線上,或許是增添了其他的功能。
它輕輕地張開自己那六對細長的手腳。其中三對抵在牆面,從而在零重力環境下把自己固定在正方形醫務室的正中,而第四對則靠在了維生艙的標準資料交換口上。
釋放訊號的啟用,使得艙室中的液體迅速被排進位處後部的迴圈箱。
艙內的屯彌赤烈始終睜著眼睛,他再度見到了像是蜘蛛一樣正在控制自己的機器。
那就是丹楓白鳳的肢體。
寄身其間、充乎其外。
可是已經不能再等其他時機了。如果有的話,只可能是現在了。
他想道。
可是怎麼可能反抗呢?
這時候,內肢乙卯已經用手針刺破了他厚沉沉的腦殼。理應存在於其中的奈米機器沒有回應他的聲音。在監獄中的治療,可能做了全身迴圈的變替,從而如換水一樣換掉了裡面所有的奈米機器。
沒有比這更正當的情況了。
因為這件事情丹楓白鳳本來就沒有向外通報。
也沒有比這更復雜的情況了。
因為這代表著在短暫修復的時間裡,內肢乙卯無法從內部向外控制底下生物的身軀。
丹楓白鳳的意志沒有做出回應,這本能的手腳便會按照本能的程式進行動作,一隻手用來取樣,而底盤則微微張開,伸出多功能管。然而就是這時,其他的維生艙同時自發排出營養液。這些營養液迅速溢位,在低重力的環境下,向著四面八方飄逸,其中的一些水珠滲入了它剛剛開啟的取樣手。
泛綠的霧氣在一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格列珠金猛地推開艙壁,往內肢乙卯的方向一撞。失去平衡的怪物便墜落在地。十二支手腳碰到了天花板,接著連續彎折幾次,在體內動力的支援下,比人更靈敏地想要控制住這群突然脫出的“實驗動物”。
乙卯的底盤不足人大,正在合攏之際,東嘎多吉強行抓住,使勁往外扯多功能管。
本巴那欽和卓瑪吉祥毫不猶豫地取出兩個迴圈箱,往這小縫裡猛猛灌營養液。異質迅速充入乙卯的體內。多功能管無法收回,它被迫終止執行,靠內部重整體內迴圈,暫時終止了自己的行動,而響起了警報。
紅色的光瞬間照亮了所有這些囚徒的面孔。
“你們是不是都看到了?”
東噶多吉用力過猛,雙手已經脫力麻木,紅著臉興沖沖地問道。
從床上爬起來的屯彌赤烈喘著氣:
“看到了又能怎麼樣?我們在丹楓白鳳體內能做些什麼?”
一個剛剛出來的寶古珍珠想起了那些偶爾會來觀察他們的“眼睛”們,他把那些“眼睛”當做是“觀眾”:
“我聽那些‘觀眾’的閒聊說丹楓白鳳的龐大使得她也不能如臂揮使。經常有其他人拜訪丹楓白鳳的外層,外層就相當於丹楓白鳳穿的一件衣服,在這件衣服上,她要保證每位客人的隱私。”
卓瑪吉祥則講道:
“他們如果願意殺死我們,那這是我們的絕望。如果他們不想殺死我們,那這是他們的傲慢,也是我們的機會。而我看,丹楓白鳳是不願意殺死我們的,不然無形遍佈的奈米單元足以奪去我們的生命了。”
“有人在幫助我們。”
本巴那欽冷靜得有些可怕:
“我們的行動是有支援的。”
警報只亮與響了那麼一小會兒。但丹楓白鳳並未遠離。他們知道那個東西仍然在注視著他們的行動。
東嘎央拉幽幽地開口了:
“我聽觀眾說,房宿的使者來訪了。那麼想來,丹楓白鳳現在可能正在去拜訪的路上。如果我們現在想要逃走,那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被丹楓白鳳全力以赴,無情地抓獲我們。另一種是我們獲得了自由。不論是哪種,我們都得祈禱,她不想被發現自己體內的異狀,更不想那些我們已經被強制遺忘的種種事情現於使者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