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聞還不明白,老山卻猛地放鬆下來,纖細的四對手腳不能再支撐他的站立。他一下子跌倒在地,然後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知道他們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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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楓白鳳只是需要一對誘餌。
儘管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也只是“另一對”誘餌……但至少在變成誘餌以前,他們不會被消滅了。
遠聞和老山來到大廳的時候沒有看到李明都。
本巴那欽、東噶多吉還有其他被俘虜的殼人來到大廳的時候,同樣也沒見到遠聞和老山。
這群殼人只剩下了思考器官,思考器官被維生箱供養。第九艦隊利用自己所有已知的資訊被做成了與小行星戰艦相似的虛擬世界。他們不停地把虛擬世界的訊號輸入到他們的大腦裡,好讓這些大腦以為自己不是大腦,而存在於某個真實的世界中。原則上,透過這一手段,可以啟用某些掩藏在潛意識深處很難被消除掉的特殊動作。
因為這些本能動作的消除意味著整個人思維徹底的解體,是徹底的腦死亡。
可惜的是,要麼他們消除自我的深度與丹楓白鳳最不喜的預設無異,要麼是深度以外的原因,總之,任何特殊動作都未被發現,要麼就是在後續的實驗中被證明是沒有意義的。
這一體表覆蓋著軟殼,又加以改造的人系在銀河中不算少見,至於他們的文化與談吐亦無異狀,甚至房宿境內,在沙化、海洋或者沼澤的行星上,也能見到類似人系分佈的蹤影。不同星球演化出來的軟殼具有不同的成分和形狀,不同星球使用的電路標準亦有不同之處。但經過追溯,只能勉強判斷他們可能屬於鉤鈐補表中的一個超新星世界。這一世界的人系在大難面前已經在獵戶座懸臂上擴散了開來。考慮到整形與換腦技術的先進,實際上這一線索是無效的。
丹楓白鳳同樣複製了他們作為誘餌。然而這兩個誘餌在飛出球體雲層的過程中,沒有吸引到一絲一毫的注意力,在可預見的未來恐怕也不會被援救。
很顯然,主動清除記憶的他們要麼已經被放棄了,要麼已經準備好了退路。
也許……在敵人的戰艦上,早就準備好的複製體已經繼承了他們的社會身份。原來的身體自然是一文不值了。
維生箱在向丹楓白鳳抱怨它討厭這放進它體內古怪又醜陋的大腦,丹楓白鳳對自己孩子的願望一一頷首。她審視著箱子裡一團長著觸鬚的肉,漫不經心地想道——
那就重建他們的價值吧。
本巴那欽醒過來的時候,面對周圍十來個各式各樣的面孔和身體,甚至一時間想不起他們的名字。直到東噶多吉驚喜地大叫一聲時,他才想起來這些人好像和他是一夥的。
對於先前的事情,他已經記不太清楚,只記得自己已經遺忘了大部分的事情,只隱約地記得有某個地方他已經不該也不能回去了。只有一個想法,一個特殊的想法迴盪在他的腦海裡。
現在的一切是不是假的呢?
先前已經經歷過無數次,這無數次他已經遺忘,在那無數次中他沒能分辨是真是假,現在的他依舊不能。
他坐在一個角落裡默不作聲。東噶多吉靠得最近,在黑暗中擺弄自己的腳,像是想要把殼表面的什麼東西剝離開來。幾個人在小聲地對話,他們彷彿已經逐漸意識到他們本應該死去。
突然,角落裡一個人說:
“我說,大家,這裡是不是有個我們不認識的人?”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同時轉向了那同樣在角落裡的個體。
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他的肌膚上沒有蝕刻著電路的紋理。他沒有凝聚礦輕物質的外殼,與他們所熟悉的人這一模樣大相徑庭。他不像大火人,也不想房宿人。
與現代的人相比,他更像是一個古人。
適應一個既不更好、也不更壞,但可以說是比較少見的環境的怪人。
他的面龐像是凝固了一樣,坐在那裡就像一尊沉思者的雕像,但正因為像是在沉思,又好像是什麼都沒有在思索,像是呆滯的與痛苦的。
他就坐在那裡,已經坐了很久了。
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令人驚奇地睜著。
另一個人說:
“是不是我們中的每一個人也都不認識他?”
在這裡的一些人也不都是認識其他所有人的。一部分人認識另一部分人,同鄉人認識同鄉人,異鄉人認識異鄉人。介紹別人的人認識自己介紹的人。而本巴那欽認識東噶多吉,東噶多吉認識所有人。
一個人搖頭,另一個人接著搖頭。東噶多吉搖了頭。
最後是本巴那欽。
他沒有搖頭。
他認出了眼前的人。
是在次異結晶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