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塊大陸的身後,成千上萬的單元像是被拖起的彗尾,在天球的發光層面上穿梭。原本澄淨的光空隨之破損,生成了一連串明暗不定的、沒有意義的圖群。在各個空洞縫隙間的微亮被改變了流向,以致於出現了體積的感覺,像是一個個流動的水窪。
警報在這時被徹底拉響了。
撤回天球的指令以近光的速度脈動,傳達到每一個繭的耳邊,變成每一種能被聽懂的、看懂的、感知的、以及理解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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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都已經接近了站臺的門口。黑色的流星在這時劃破了光明,其中一顆從李明都的身邊擦邊而過。他側目,看到了龐大的不見底的深淵。
既不發光,也不反射光,吸收了所有的亮度,像是在尋找他一樣地靠近。但下一瞬間,身側的深淵變成了遠處的黑色單元。它在天球的表面緩緩降落,輕盈得像是飄動的羽毛,與此同時,與之接觸的天球表面向下凹陷。空間的曲率帶來了透視效應,凹陷的天球表面折射出了天球背後的星空,像是被捅穿了一個洞,洞裡閃爍著世界另一邊的異彩。
“外殼正岌岌可危。那內殼……”
李明都想起了滴血花園,還有生活在滴血花園中的複製人。
內殼會不會被打穿?
李明都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包括白球在內的一部分球體在同時迅速遠離天球,進入了群星。更多的球體與李明都一起墜入了深不見底的站臺。
站臺的內部渾然見不到外面的兵荒馬亂。周圍一切光亮如常。內殼外表面與外殼內表面上的種種建築似的結構沒有絲毫變化。
在這段時間裡,李明都學會了簡單的主動的溝通方式,也學會了簡單的對不加密波的竊聽。操作比他想象得簡單得多,前者的要訣在於控制不定型空腔振動發聲的頻率,後者的要訣則在於旋轉繭自體旋轉)。訊號在球體們間折轉。
其中一個球體對另一個球體說:
“這裡聯通了其他的維度,暗色單元的影響到達不了這裡。”
“它們在星簇徘徊,但現在只有星簇還能支撐這種結構的存在。”
但警報的聲音仍然沒有消失。
李明都看向遠處朝著天空延展的外殼。原本純淨的白色像是鏡子一樣折射出了藍球還有其他球體的模樣。藍球像是在盯著他。
再一會兒,太陽、太陽的影子,是不存在的星星們的影子從球體們的影子背後升起。倒映中的藍球便像是站在日珥的邊緣。影子與影子互相重疊,儘管並不存在於同一方位,甚至不在一個空間,卻倒映在同一片晶面上。
整個外殼到處都在出現支離破碎的幻影,新的影子從影子的背後不停飛出,直使天地的邊緣變成了一片五彩斑斕,連綿的景象猶如星簇的初生。
有個短波尖叫道:
“重疊的鏡面邊界——曲率被改變了!”
四面八方的球體們聚過來,熙熙攘攘地擁向站臺,它們互相觸碰的邊緣炸開一根又一根因場的疊甲凹下或尖突的錐刺。周圍響徹雷鳴般的震聲,外殼像是正往內殼的方向靠近。兩者之間的距離顯得比原先窄了很多。
也就是這時候,李明都找了很久的銀球再度出現了。那顆銀色的小小的球,一號,應該就是一號,以長方體的模樣出現在站臺的邊緣,一個轉身便從長方體收縮重新變成了球。它從遙遠的星簇前來,要在這站臺中轉,前往其他的星簇。
李明都向銀球的方向走去。密密麻麻的球體充滿了接近站臺的空間。他突圍不了,就大喊了一聲:
“你還記得我嗎?”
短波被傳達了。
然後這個男人衝著球體露出微笑了。
“原來你還在。”
銀球看到了這個比它更小的藍球,那時,它正站在大小球體絡繹向上的逆流中。
“既然你還在,那你在這裡等著做什麼呢?”
不定型因為疲憊而起伏著自己柔軟的身軀。
他對銀色球體說:
“我對天球充滿懷疑,和其他的球體只是萍水相逢,沒有什麼聯絡,不過對於你,我想特地說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