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副很快彙報降落的成功,一副說一切裝置都在正常執行,他從數輪土衛的月光中轉過神來,低頭看到了一片覆冰的寒冷天地。土衛十六沒有大氣,寂寥的巖殼上方便是凝滯不動的群星。
星星並不會眨眼睛,冥冥的太空也就非是窮蓋,而更像是一片虛無的海。這塊小小的土地便是海里漂流的石塊。
人站在石塊上,面對著浩瀚的天穹。
陸全下令道:
“一切按預定計劃進行。”
預定的計劃分為四件事:
第一件事情是,宇航員們親自在土衛十六上走上幾步。
第二件事情是,放出自動機器對衛星表面進行簡單的勘測。
至於這第三件事情自然便是更換兩位副宇航員所用代人體的綜合人格,只保留一位主宇航員的綜合人格。
保留是為了引導,提供一些更進階的太空與太空船的行為指導。
“那我們就先行告退休息去了。陸全,你和那兩位研究人員好好接洽吧。”
他們打了個招呼,便沉入了黑暗。
鎮星號上沉寂了大概半天,在一月十二號的第十三個小時,兩個人格透過後土城和后土城預留在星環上的中轉站,成功來到了土衛十六的表面。兩個剛剛睡下的代人身體重新睜開了眼睛。
陸全對所有科學家都有一種油然天生的尊敬,他低著頭,客氣地說道:
“歡迎兩位來到鎮星號上,我們是立刻乘車出發,還是先在鎮星號休息片刻,講解一下鎮星號的使用?”
“沒必要,先生。”其中一個人說,“我們對這些也很清楚,直接坐車出發吧。”
另一個人點頭稱是。
陸全恭敬地問道。
“我該怎麼稱呼兩位?”
“叫我醫生,醫生就好了。”
醫生說。
小周則笑著說:
“叫我周吧。老宇航員,你比我年長,叫我小周也可以。”
在兩個月後,仍是他們直面了這一任務。
衛星也分大小,有的有大氣,有的沒有。有的重力強一點,有的基本沒重力,用於衛星勘探的載具也就各不相同。鎮星號所攜帶的衛星車,適配於土衛十六幾乎無重力的環境,與其說是車,其實更像是小型的太空船,長方形,著陸器龐大而複雜,能源模組相對較小,大多數時候為了節約能源都是透過“抓地”的方式機械行進的。
代人們坐在車裡,在這片孤立於太空的白色冰蓋上慢慢地走。
土衛十六不是什麼偉大的衛星,幾天時間就足夠他們把這塊小東西粗略地翻查一邊了。
在陸全開車的時候,坐在後頭的醫生望著外面連綿起伏的撞擊坑,忽而問道:
“說起來,周,你是希望能在這裡發現些什麼,還是希望什麼都發現不了呢?”
周側過頭來剛要回答,卻沉吟片刻,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幽深奧妙之處,轉過來道:
“這……我說不清楚。”
“通常來說,像這種冰質天體總是能發現很多東西的。哪怕不是冰質天體,只是冰蓋,通常都會有複雜的演變歷史。”
外太空寂靜得可怕。電磁波的資訊隨著宇宙的底噪還有人的心跳與血流一起充當了世界唯一的雜音。
醫生說:
“在木衛二,在木衛三,木衛四,在土衛六,在土衛五,在天衛四,在天衛三,在冥衛一,在穀神星,在太陽系的每個角落。而我總是衷心祝願,別再發現任何東西了,發現一些差不多的有機體已經夠可以了。”
土衛十六確實足夠小,它能在二十世紀被人類發現只是得益於冰質所帶來的高反射率。只兩三小時,抓地行走的衛星車就從降落位置開到了它不規則的邊緣,好似登上了山頂。
就在那瞬間,龐大的土星從地平線上升起,遮蔽了他們的全部的視野,藉著太陽的明光,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土星赤道上的雲帶,還有云帶裡彎曲旋轉的漩渦。